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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六,你的禮數都被狗吃了?」
「四叔,祖父情況危急,六侄兒就從權了,還請四叔快快讓開,我帶雲大夫進去。」
「大夫,這就是你請的大夫?」
「這位是雲大夫,給太后看過消渴症的雲大夫。」
「這麼年輕?」
「如假包換。」
楊道文見他仍沒有讓開的意思,腳下向左上一步,打算繞著過去。
他那四叔如影隨形,又堵了上來。
楊道文大怒,「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四叔居高臨下地看著雲禧,「方御醫已經來了,老太爺是男子,不敢勞煩女大夫。」
楊道文氣得面紅耳赤,朝西北角招招手。
兩個少年走了過來,其中一個站到楊四老爺身邊,另一個站到他前面。
楊四老爺哂笑一聲,「還想以下犯上不成?老六,你別忘了你的身份。」
楊道文冷笑道:「放心,我知道我是祖父的親孫子,孝道從不敢忘。」
他繞開楊四老爺,楊四老爺還要再擋,卻被兩個少年阻了一下,雲禧順利地跟了過去。
二人進了宴息室。
方御醫開完方子,遞給一名四十多歲的男子,「楊將軍,老朽盡力了,預後如何,還要看國公爺用藥後的情況。」
楊道文朝二人行了個禮,對那位楊將軍說道:「二伯,我把雲大夫請來了,看看她有沒有更好的法子。」
楊將軍皺起濃眉,「真是胡鬧!」
方御醫乾笑幾聲,「楊大人息怒,小楊大人也是一片孝心。雲大夫醫術高明,想必能治好老國公的中風之症。」
中風向來是大難題,但他就是給雲禧扣上了一頂能治的大帽子。
雲禧道:「方御醫過譽了,我雖會些醫術,懂些醫理,但論水平遠不如諸位太醫。今日來此,只為全了楊大人這份孝心。」她不軟不硬地回復一句,又對楊將軍說道,「楊將軍,我這就斗膽一試了。」
她是大夫,不擅長打太極,不如直接上手,也省得說來說去耽擱病情。
楊道文手一擺,「雲大夫這邊請。」
二人一前一後進入內室。
雲禧語速飛快地詢問病情——因為忙著趕路,二人沒交流過發病的具體情形。
「老國公平時有肝陽上亢的老毛病嗎?」
「一直都有,平時都是牛御醫調理的。」
「發病前,老國公動過怒嗎?」
「家祖飯後急怒攻心。」
「二便自遺了嗎?」
「不曾。」
「那還好……」
幾句話的功夫,雲禧已經到了床前,寧國公正處於昏迷狀態,面如金紙,呼吸中偶有痰鳴。
雲禧拿起他的左右手仔細查看一番,方御醫在十二井穴做了放血急救。
寧國公手撒汗泄,偏癱在右邊。
雲禧在楊道文拿來的繡墩上坐下,細細診了六脈。
脈小且微。
這時方御醫也進來了,見她放下寧國公的手,便開腔問了一句,「雲大夫有什麼高見麼?」
雲禧從斜跨在身旁的背包里取出一個瓷瓶,倒出兩顆丸藥,「這是我做的蘇合香丸,馬上化開灌服。」
楊將軍看向方御醫。
方御醫沉吟片刻,「蘇合香丸起源於宋,確實對症。」
楊道文接過去,親自取了溫水,用湯匙搗碎,化開。
雲禧讓小廝扶起寧老國公,捏開他的下巴,將藥灌了下去。
楊道文問:「接下來怎麼辦?」
雲禧又從包里取出一包草藥,交給楊道文,然後看向方御醫,「老國公乃是閉脫兼證,右半邊癱瘓,需要馬上濃煎黨參六錢,此方雖簡單,但家祖以此救過多人,請方御醫賜教。」
楊將軍看看手裡的方子,手指微縮,紙箋也變了形。
楊道文走過去,看了眼楊將軍手裡的方子,略一遲疑,就把藥包交給小廝,讓他親自去煎。
方御醫把藥方從楊將軍手裡拿回來,說道:「老國公乃是操勞過度,正氣虛衰。再加上情志內傷、心火暴盛,引動了內風,肝陽上亢,氣血逆亂,也就導致了上犯清竅、淤阻腦絡。所以,老朽用的乃是小續命湯方,已對症有所加減,絕無錯漏。」①
雲禧點點頭,「此方確實對症,只是起效稍慢,可否讓晚輩一觀?」
方御醫冷笑幾聲,乜了一眼楊道文,團了方子,扔在火盆里,「既然小楊大人已經有了決斷,老朽這就告辭了。」
楊道文打了一躬,賠笑道:「方御醫,您的方子尚需派人去藥鋪抓藥,而雲大夫已經把藥帶來了,一來一回用時不少,晚輩怕耽誤病情,僅此而已,還請方御醫原諒則個。」
「不敢。」方御醫朝楊將軍拱了拱手,憤憤道,「告辭。」
楊將軍陰惻惻地看著楊道文,說道:「老六,一旦她錯了,你祖父就會命喪你手,你可想好了!」
楊道文怔了怔,看向雲禧,後者點點頭,便道:「無非是克妻克親嘛,侄兒受得,二伯放心,這個責任侄兒擔了。」
雲禧在心裡點點頭,楊道文此人有頭腦、有手段,果決能幹,不可小覷。
方御醫走了,楊將軍親自送出去,便再沒回來。
大約半個時辰後,被冰鎮降溫的藥由楊道文的小廝親手端了上來,「六爺,小的眼睛都沒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