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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句話足夠高太太鬆一口氣,不至於提心弔膽了。
她帶著哭腔說道:「老爺,雲大夫說咱們可能有兒子啦!」
高遠志尷尬地笑了笑,「你不要想太多,不管是男是女,先想法把胎保住再說。」
「哦……那也是了。」高太太眼裡的星火熄滅了,但還是期待地看著雲禧,「雲大夫有法子的吧。」
「這……」雲禧沉吟著。
她想,以高遠志的能力,應該把京城能請到的大夫都請到了,能吃的藥也都吃遍了,在心裡應該有所準備的。
如果他們還抱著不吃藥,萬一能坐住胎的想法,她便治不了。
反之,就會有一線希望,但也僅僅是一線而已——方子都是其他老大夫的,雲禧從業以來,還沒遇到過這種病例。
兩口子對視一眼,高太太抹著眼淚抽泣起來。
高遠志顫聲道:「雲大夫,您再好好想想?內子今年已經三十五了,這幾乎是我們最後的希望了。」
雲禧看了眼三個姑娘,心道,沒兒子可以招贅嘛,何必這麼為難自己?
但這是高家的家務事,而且孩子已經在肚子裡了,她這話說出來絕對不是安慰。
雲禧斟酌片刻,說道:「法子也不是沒有,但是險方,說出來怕你們覺得我居心不良。」
高遠志立刻說道:「那怎麼可能呢?雲院使與高某初次見面,往日無怨近日無讎,高某不可能那麼想,雲院使但說無妨。」
「好,高太太之所以習慣性流產是因為……」雲禧把她的分析細細說上一遍,又道,「按說孕婦是萬萬不可活血的,但我認為高太太的病情非要如此不可,附子和紅花是孕婦大忌,我這個方子一說出來,就有得罪人的可能。二位不採納不要緊,冤枉人我可是不認的哦。」
「紅花?」孕婦對此藥極為敏感,高太太驚詫地看向了高遠志。
高遠志默然無語。
雲禧便起了身,「高將軍不妨和高太太商量一下,我改日再來。」
高遠志道:「好,我送雲院使出去。」
……
高遠志送走雲禧,回到正房東次間,在靠窗的太師椅上坐下。
高太太細聲細氣地說道:「老爺,這位雲院使這般年輕漂亮,醫術真有那麼高超嗎?」
這個問題高遠志也不好回答。
雲禧治好的病例那麼多,整個京城都在夸,而且青黴素一炮而紅,他一個外行都知道了,可見其藥效如何。
然而,給孕婦用紅花和附子活血?這是嫌胎落得不夠快嗎?
高遠志道:「你別瞎琢磨了,我去德義堂一趟,再問一問。」
高太太搖搖頭,「老爺忘了?德義堂和枯榮堂有仇!」
高遠志道:「正是有仇才要去問問呢,不然別人也不敢說實話啊。」
高太太還是搖頭,「老爺不該如此,雲大夫是坦蕩之人,絕無害人之心,你這樣一問非但保不下這個孩子,還會讓咱們陷入兩難之地。」
「這……」高遠志思索片刻,點點頭,「明白了,那為夫還是去找寧老先生吧。」他起身就往外走。
高太太還是搖頭,但到底沒攔著,對離她最近的大女兒說道:「你爹回來也依然拿定不了主意。他久在邊關不知道,雲院使的名望如日中天,寧老先生大抵不會給他一個明確答覆的。」
大約一個時辰後,高遠志怏怏不樂地回來了,事情果然如高太太所料。
寧老先生治不了,便也敢完全否定雲禧的險方,用與不用,全然在他們自己。
……
雲禧回到枯榮堂時,醫館裡多了兩個年輕小哥,正站在櫃檯前和王鐵柱拉閒嗑。
「王兄弟,咱這一個月能給多少月錢啊。」
「活兒重不?」
「雲大夫沒告訴我,活兒不算輕巧。」
「都幹啥?能學點東西不?」
「先認認藥吧。」
「不是吧,你還在認藥吶。」
王鐵柱看到雲禧了,但沒有打招呼的意思,目光一觸既回,悶悶地說道:「對,藥方很難接觸到。」
雲禧笑了笑,躡手躡腳地去了接待室,坐在沙發上聽王鐵柱忽悠。
「是你小子不肯學吧。」
「就是,我聽我娘說過,一般在藥店學徒,都能學點什麼。」
「我娘還想讓我當個大夫呢。」
……
王鐵柱一言不發,只有兩個年輕人叨叨咕咕。
雲禧走了出去,問王鐵柱:「這二位是來做短工的?」
王鐵柱道:「是,來了有一會兒了。」
枯榮堂不在鬧市,招人不容易,這麼哐當一下上來兩個人,反倒有些不正常。
雲禧在書案後坐下,目光在二人臉上一掃,先公事公辦地講明了條件,「我這裡招短工,每天按照工作量算錢,干多少給多少,只要勤快,每天大概能賺三十到五十個大錢,干不滿三天的話不給錢,二位做嗎?」
這是眉眼靈活的兩個年輕人,像極了現代時做市場調查的產品銷售員,渾身上下都透著精明氣兒。
如果有精力,她倒是挺想耍耍他們,但眼下家裡人太少,王鐵柱一個照應不過來,不如直接拒之門外。
「應該干一天給一天錢吧,不然誰干啊。」其中一個年輕人抬高了聲音。
正在買藥的兩個老主顧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