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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瘍醫,內科確實不大精通,咱這也是對你負責不是?」趙大夫弱弱地解釋一句,又往牆角縮了縮。
雲禧恰好進了門,「兄台別慌,我是內科大夫,到底什麼病我一看就知。」
「你是大夫?他不是嗎!還整個娘們兒過來,你他娘的糊弄誰呢?」那大漢見錢娘子找來個年輕女子,怒意更甚,抬手就朝一個年輕夥計打了過去……
雲禧上前一步,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探到其腋下,肩膀一頂,那大漢就被她摔了出去。
「按住他!」她喝了一聲。
兩個夥計反應過來,立刻撲了上去。
「繩子!」季昀松看著文靜,卻也不是怕事的,他見兩個夥計壓制不住大漢,乾脆一腳踏住大漢的右手,「再動,再罵,我就踩折它!」
大漢果然不敢再動。
「這倆人誰啊,牛呀!」
「不認識!」
「女的是枯榮堂的坐堂女大夫,男的不認識。」
「她男人吧,男才女貌,好生登對。」
……
看熱鬧的議論起來了
錢掌柜也如夢初醒,從櫃檯里找出一條長繩,親自把大漢捆上了。
「哈哈哈哈……」豆豆瞧了一場大戲,高興得手舞足蹈。
季昀松有些尷尬,在小屁股上輕輕一拍,斥道:「不許笑。」
「啊!」豆豆不依地叫了一聲,還了他後背一掌。
雲禧有些不滿,「豆豆才八個月。」
季昀松不跟她爭辯,心道,八個月怎麼了,八個月就不能管了麼,我打得又不重,慈母多敗兒!
「當家的,當家的。」那年輕女子慌慌張張地站起來,伸著雙臂,要去找大漢。
地上到處都是碎瓷,雲禧趕在她邁腿之前扶住了她,「他不要緊,你安坐,我先給掌柜看看頭上的傷,然後就來看你的病。」
年輕女子不安地揪著衣襟,「掌柜傷得很重嗎?唉,這可怎麼好,嗚嗚嗚……」她又哭了起來。
雲禧道:「別哭,哭對眼睛不好,我看完再告訴你。」
掌柜的額頭磕在櫃檯邊上了,被破損的木頭蹭掉一大塊皮肉,沒有腦震盪症狀。
錢娘子有跌打藥,敷上便也罷了。
雲禧囑咐道:「天氣熱,容易化膿,每天換藥,紗布用水煮開一遍,晾乾再用。」
錢娘子鬆了口氣,「好,我都記住了。你去看她吧,也怪可憐的。」
雲禧讓一個夥計掌燈,手在患者眼前晃了晃,患者沒有任何反應。
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巧妹。」
「巧妹,接下來我問你的問題都很重要,你一定要實話實說,好嗎?」
「好。」
「在今天之前,你是不是經常感覺眼前有蚊蟲似的東西飛過?」
「是的。」
「是不是頭幾天就看不清楚了?」
「是的,我做刺繡養家,早幾年眼睛就不大行了,頭幾天尤其嚴重。」
錢掌柜憤憤地插了一句:「那你不早說?」
巧妹瑟縮了一下。
雲禧問:「你不敢說?」
巧妹搓了搓手,「倒也不是不敢說,他凶是凶,對我挺好的。就是家裡不富裕,小病能忍就忍了。」
那大漢道:「巧妹別上當,分明是他們串通好了,黑店!你們放開我,我要報官!」
錢掌柜叫道:「好啊,報官,明兒一早就報官!誰不報誰是兒子。」
大漢道:「對,誰不報官誰他娘的就是孫子。你們趕緊放開老子,不然老子……」
「閉嘴!」雲禧喝道,「再說給你堵上!」
大漢罵道:「你個小臊……」
季昀松抱著孩子走過去。
大漢怕吃虧,不敢再罵,不情不願地閉了嘴。
雲禧繼續問巧妹,「是不是總有頭暈目眩的感覺?」
巧妹道:「不但頭暈,額頭也痛,心煩,手腳發熱。」
雲禧看了看她的舌頭——舌頭髮紅,津液不多,邊緣和舌尖淤點密集。
望聞問切,切是診脈。
她先診寸口再診人迎,脈又細又澀,「淤阻上竅,目不得血,故盲。你的小日子許久不來了吧,腰難受嗎?」最後一句,她是在巧妹耳邊說的。
巧妹有些黯然,「這是因為病了麼,我還以為懷上了呢。」頓了頓,她又道,「腰確實像折了一樣難受。這次進城,我本不想來,但小叔子打傷了人,賠人家不少銀子,鎮上的人說京城繡品賣的貴,要求也高,我不得不過來看一看。」
雲禧道:「我知道了,這病能治。」
趙大夫已經從牆角走出來了,聞言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巧妹臉上有了些許歡喜,「所以日後我還是能看見東西的是嗎?」
雲禧道:「是的。」
她找掌柜要來紙筆,寫了一張方子:粉葛根一兩九錢,菟絲子、枸杞子、覆盆子、車前子、五味子各三錢半分……
雲禧運筆如飛,很快就寫好了,讓夥計給大漢鬆了綁,「照方抓藥,先吃完四劑,複診後會重新開方。」
大漢一巴掌打掉方子,「沒錢!這是他們兩口子下的毒,你們串通好了,休想我上當!」
錢掌柜也怒了,「雲大夫,林公子,你們在這裡照應一下,我這就去報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