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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安侯府的舊房子倒得差不多了,十幾個工匠正在修補勉強挺立著的正房。
馬氏被安置在花園深處的一座新房子裡。季家的人大多聚在此處,雖然不吵鬧,但也是亂糟糟一大堆人。
馬氏傷在頭部,據說是二震的時候被檁子砸到了。
眼下雖醒了一回,但噁心、嘔吐、反應遲鈍、不記得人了,偶爾還有癲癇發作。
魯御醫已經看過,開了些金瘡藥,留下一個鎮靜安神、活血化淤、醒腦開竅的方子。
雲禧進去時馬氏還在睡著。
她讓婢女點了兩盞蠟燭,扒開頭髮,仔細看了傷口。
傷口在後腦偏上的位置,顱骨內陷一寸有餘。
她說道:「這一處屬於粉碎性骨折,內陷程度較大,肯定會影響到相應的功能神經區,噁心、嘔吐等症狀都是腦震盪的表現。反應遲鈍,說明大腦受損嚴重,魯御醫開的藥是對症的。以現在的行醫水平,只能保守治療,任誰來都沒有辦法,先靜養吧。」
季廣安問:「她會死嗎?」
季春景盯牢了雲禧。
一旦人死了,季春景就要守孝三年,內閣就白進了。
這才是他們不要臉皮,也要逼著雲禧給馬氏看病的原因。
雲禧道:「這種程度應該不會死,但能好到什麼程度不好說,病程會很長,顱骨很難復原,就……小心伺候著吧。」
她有手術的能力,但沒有手術的條件,著實無能為力。
季廣安和季春景同時鬆了口氣。
但一直安安靜靜的季雲氏似乎不滿意,忽然開了口:「聽說雲大夫治好了陸五,婆母不過外傷而已,怎麼就難了呢?」
這是不想伺候的意思吧。
季昀松淡淡一笑,問季春景:「你與周梓安不是關係不錯嗎,不如請他來看看?」
季春景心裡有氣,但又不能朝季雲氏發,窩著火說道:「請過了,周院使的右腿骨折,來不了。」
「哦……」季昀松點點頭,「原來如此,也算福大命大了。」應該砸死他的。
季雲氏哀求地叫了一聲:「三哥!」
雲琛道:「昨夜,雲大夫救了永固縣三百四十二人,一直忙到天亮,全部是陌生人。她若能救季二太太,絕不會袖手旁觀。」
季雲氏張了張嘴,又合上了。
這就是雲禧叫來雲琛的目的。
有他在,有魯御醫的診斷,任誰都說不出話來。
季春景忍著一股火把三人送出侯府,回來後,沒去看馬氏,而是直接進了破敗的內書房。
小廝戰戰兢兢地跟了進來,說道:「三爺,這裡不安全。」
季春景回身踢他一腳,「怕死就滾出去!」
小廝吃痛,麻溜地出去了,還妥帖地關好了門。
季春景坐在書案後,盯著寫好的條陳越看越氣,怒道:「寫這些還有什麼用?一條用不上!走了那麼多家,做了那麼多功課,全被一場地震毀了,我這是枉做小人!」
「胳膊能擰過大腿嗎?我倒要看看,今後誰還敢硬著脖子說『我就不要變法』。」
「他娘的,誰都別想左右我,我他娘的就做牆頭草,那邊好我就哪邊倒。」
他抓起條陳「咔嚓咔嚓」撕了個粉碎,使勁一揚……
隔了片刻……
「唉。」季春景長長地嘆了一聲,情緒和緩不少,「既生瑜何生亮呢?」
「三爺,老侯爺有請。」一名婆子戰戰兢兢地稟報導。
「知道了,嘶……」季春景踹了一腳桌腳,卻踹到了大腳指頭,疼得直吸氣,「又叫我做什麼?你找季昀松去啊。」
他坐回椅子上,脫掉鞋子,一邊揉腳一邊自語道:「他長得比我好,個頭比我高,腦子比我活,就連入贅的女人都比我娶的更優秀。我怎麼這麼背時,那個賤妾當年為何不直接弄死他,頭髮長見識短的廢物。」
「三爺?」外面的婆子提高了聲音。
季春景沒好氣地踩上鞋子,「來了!」
一開門,他就換上了一張平和的臉,還朝婆子笑了笑,「走吧。」
老侯爺在花園的帳篷里,世子季廣成和季廣安都在。
老侯爺問道:「雲三不是個愛管閒事的性子,你覺得他為何會來?」
季春景說道:「也許,他懷疑我們季家要對老四不利吧。」
老侯爺搖搖頭,「他沒那麼蠢,懷疑的定是周梓安,這件事你不必心虛,坐吧。」
「是。」季春景在一隻繡墩坐下,「那祖父認為是……」
老侯爺沉吟片刻,「老夫還是覺得雲禧可能與雲家有關,唉……即便有關係,也與我季家無關了,罷了,還是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吧。」
季廣安雙臂環胸,「以兒子看,變法一事咱家不宜插手太多。三侄兒已經進了內閣,只要能保住他,將來咱家就吃不了大虧,隨大流唄。」
季廣成道:「二弟說得對,是這個道理,眼下以賑濟災民為主,觀望觀望再說。」
老侯爺點點頭,「雖然老夫也是這個意思,但還要看常大人他們的,已經走到這一步,不是我們說不干就能不乾的時候了。」
第106章 爭搶
雲禧三人回到枯榮堂。
小果子把接待室收拾出來了, 燒好開水,就等他們回來了。
雲琛在沙發椅上落了座,「這房子倒是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