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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禧通讀一遍,結合原主對內力的理解和習練,對運針渡氣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
「雲娘子,外頭有人來了。」丁嬸子喊了一聲。
「誒!」雲禧答應一聲,把書放進空間,起身迎了出去。
孟家少年帶著其父母一起來了。
孟舉人三十出頭,中等身材,氣質儒雅,臉色發赤,身體瘦削,跟這個時代的窮書生形象毫無二致。
孟娘子倒還算結實,滿臉風霜,比尋常同齡婦人老好幾歲,一看就是常乾重活的人。
雲禧一打眼,就把二人看了個仔細。
她迎上兩步,學著男子的樣子拱了拱手,「孟先生,孟娘子。」
孟舉人還禮,「在下孟子義,字凜然。雲大夫,犬子不懂事,打擾了。」
「他爹!」孟娘子不依地叫了一聲,徑直捋起他的袖子,「雲娘子,快給我家孩兒他爹瞧瞧,到底還能不能治?」
孟舉人一甩胳膊,不悅道:「王氏,雲大夫是婦道人家,這成何體統!」
孟娘子的雙眼頓時盈滿了淚水。
她怒道:「雲大夫是大夫,看看胳膊有什麼要緊?整整半年了,家裡的活計你一把手幫不上,字寫不好,銀錢也賺不上幾文,這軟飯你到底要吃到什麼時候?」
「你……」孟舉人脹紅了臉,頭也低了下去,額頭的青筋肉眼可見地暴了起來。
片刻之後,他長嘆一聲,道:「好吧,依你。」
雲禧對孟子義有了幾分好感,「孟先生這邊坐。」她走到桌案後面,坐下,又道,「令郎說過吧,我不一定能治。」
孟子義在桌子前面的椅子上坐下,「說過了。」他挽起右臂的袖子,「在下有話說在明處,我這條胳膊之所以受傷是因為得罪了……」
「相公!」孟娘子大喝一聲。
孟子義好脾氣地說道:「雲大夫是外地人,一個婦道人家,我不能害了她。」他無視孟娘子吃人的眼神,繼續說道,「在下這條胳膊是因為得罪了太醫院院使周大人才變成這樣,雲大夫不能治便罷,一旦能治,只怕周家不會答應……」
他把受傷經過說了一遍。
會試前幾天,孟子義坐館結束後歸家,在自家胡同里偶遇一歹人。
那人二話不說直接用木棒砸折他的右臂,搶走了只有一兩碎銀的舊荷包。
兇手目的明確,下手狠辣,孟舉人不得不懷疑其搶錢是假,讓他參加不了會試是真。
很快,各個醫館不敢給他正骨證明了他的猜測。
三個月辛苦求醫,骨頭長好了,他也認命了——即便去外地治好胳膊,周家也不會坐視他起來,總會有別的意外,為家人考慮,他只能暫時放棄治療。
而現在之所以想治,是因為他什麼都幹不了了,連字都寫不好。
家裡入不敷出,實在沒法子了。
孟子義道:「我知道,周家想絕了我做官的心思,我可以不做官,但日子總得過下去,孩子們不能太苦了。」
太醫院院使,從五品,在京城是小官,但對於雲禧和孟子義這等小民來說就是泰山一般的存在。
雲禧心中憤怒,但面上不顯,做中醫,就是要耐得住性子,喜怒不行於色。
而且,他們娘倆在京城一沒背景二沒人脈,枯榮堂剛開起來,就這麼明晃晃地得罪周院使肯定不行。
她看了眼門口探頭探腦的兩個瑞寧堂夥計,說道:「我先看看情況吧。」
孟娘子大喜,「對對對,先看看情況,雲娘子菩薩心腸,你要是治好了孩兒他爹的胳膊,我給你供長生牌位。」
「可不敢當。」雲禧的目光落在孟子義的胳膊上,上了手……
孟子義很瘦,皮膚白,血管分明,右前臂中段有略微變形。
尺骨問題不大,橈骨長歪了,也確實長實了。
以雲禧的經驗判斷,應該是橈骨影響了神經和筋脈,導致孟子義手臂酸麻,用不上力。
她把手從斷處挪開,放在尺關,目光再往門口一掃,道:「我診一診脈象。」
「好。」孟子義見她沒說不行,眉心一跳,眼裡依稀有了幾分光亮。
門口傳來小聲嘀咕的聲音。
「誒呦,看著還挺像樣。」
「莫不是真能治吧。」
「那是吹牛呢,一個婦道人家罷了。」
「噓……」
雲禧仔細切脈,脈象急,且堅實。
她問道:「孟先生經常胸悶氣短,飲食也不太好吧?」
「唉……」孟娘子嘆了一聲,「這人動不動就長吁短嘆,能不胸悶氣短嗎?經常吃不下飯,所以才這麼瘦。雲娘子,他還得了別的病嗎?」
雲禧道:「孟先生思慮過度,傷了心氣,就會讓邪氣有機可乘。」她看向孟子義,「孟先生是一家之主,還得打起精神,多走動走動,身體健康起來才行啊。」
一家三口都是精明人,見雲禧只說脈象不說斷臂,他們就明白了一切。
剛燃起的希望像吹起來的大肥皂泡,輕輕一吹就飛走了。
孟娘子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雲娘子,這胳膊……」
雲禧道:「孟先生身體太虛,脈象洪中又有沉象,到冬季容易生病,為防患未然,我開張方子調理調理吧。」
這不是一家三口想要聽到的。
少年失望地看著雲禧,「雲娘子也治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