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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高高在上的,無所不能的神明,有了做不到,不敢做的事情。
這可笑嗎?
穆莎點了點頭,說道:「你可以現在就毀掉我。」
她不是很高興自己的命被人握在手上。
沒撕破臉皮時,她可以偽裝,可以掙扎,但絕不會妥協。
撕破了臉皮,她無路可退時,更是寧願粉碎也不能屈服。
她的決定很果斷。
一點遲疑都沒有。
畢竟她已經為了這種事,和伊提斯歇斯底里的吵了兩次架。
一次在死亡之國的岩洞裡,一次在聖靈街鏡湖的星宇之下,第二次她甚至威脅伊提斯要碎給他看。
經歷過風浪的人,總會變得更平靜一些,更強勢一些。
她早就不再是那個又苟又慫的她了。
穆莎輕輕地搖了搖頭。
仔細想來,現在的她,和剛來到聖城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
性格變化大到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這樣的變化,是伊提斯給她帶來的。
那個神明用最糟糕的行為,把她從泥潭裡拉了出來,讓她變得敞亮,能夠活在陽光之下,能夠肆意妄為。
毫無疑問,
伊提斯是她的救贖者。
但是……他又偏偏是害得她跌進泥潭裡的那人。
雷恩臉上露出了訝異又好笑的表情。
他低下頭,看著小小的黑髮少女,就仿佛在看著那愚蠢又迷茫的傻子一般。
「噢,我的孩子,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
「你一向很怕死的,不是嗎?」
「是什麼讓你鼓起了勇氣?因為那位神對你的偏愛?」
穆莎不卑不亢的抬起頭:「讓你見笑了?」
雷恩說:「別傻了,我的孩子,他根本就不愛你。」
「這樣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是從來不會懂愛情的,他只是把其他東西和愛混淆不輕了。」
「他這樣關注你,只是因為他對你產生了好奇心。」
「你和他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你思想獨特,是這個世界無法養育出來的。」
穆莎仍舊維持著淡定。
但是仔細看就知道,她剛剛肩膀稍稍提起,又放下了。
那是在深呼吸,是緊張和在意,卻又強行讓自己鎮定的反應。
她當然很在乎伊提斯是不是真的喜歡她。
她也一直都知道,伊提斯看上的,是她獨一無二的靈魂和思想。
以前她覺得,自己的存在對伊提斯來說是個意外,他無法復刻也無法創造,找不出第二個像她這樣的人。
所以,她從來都不擔憂伊提斯會不會移情別戀,只是擔心有一天,自己會讓他感覺到無趣了。
但是現在……
雷恩說:「你是他刻意創造出來的存在。」
「他真正感興趣的東西,是你的思想。」
「你說……如果他知道,你在別的世界生活了二十二年的經歷……」
「他就可以再創造一個神,再把那個神送去異世界,養成完全不同的觀念,有朝一日再拉扯回這裡。」
意思是,她的存在,是可以復刻的。
「你對他來說,就失去了獨一無二的意義。」
「你不新奇了,也不是唯一了,那個神還會像現在這樣偏愛你嗎?」
穆莎深吸了一口氣。
她覺得,多半是不會再有偏愛了。
愛情這種東西,來時很巧妙,走得時候,說不定也一樣巧妙。
虛無縹緲不定,指不定什麼時候,連理由都沒有,就會消失掉了。
更何況,現在還有了理由。
這是一場感情中,最值得懼怕的事情。
——我永遠的失去了,我讓你產生愛時的特點,變成了你終有一日會厭倦的,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穆莎問:「所以呢?」
「你向我說明這一點,又有什麼意義?」
「他不再偏愛我,所以我應該把我為他而提起的勇氣放下?」
「我不該有勇氣,讓你把我毀掉,把我變成碎片?」
雷恩笑了起來,他拍了拍手
,說道:
「當然,為一個不愛你的人而死,這不值得,不是嗎?」
「不過,我的孩子,我這樣愛你,怎麼會讓你碎掉呢?」
「我只會握著你的靈魂碎片,我能夠掌握你的思想和意識,完全沒有讓你碎掉的必要啊。」
穆莎愣住了。
她不可置信的抬起頭,看著那個撫掌大笑的瘋子。
刺骨的冷意順著脊骨蔓延而上,刺得她頭皮都在發麻。
她說:「如果你能夠做到,你早就那樣做了。」
雷恩搖了搖頭:「孩子,你可是神啊。」
「要去掌控你的靈魂,可是需要很長時間的來做準備的。」
「我親眼看著你挖出了創世神的一半神格,所以,我撿走了你掉落的花瓣,以備日後的需求。」
「但是……我一直不知道,那花瓣究竟有什麼作用。」
「直到有一天,世界的意志找到我,指引我找到了回歸這裡的你。」
「我想,我可以用這些花瓣,來達到控制你的目的——不過有些難,要很久很久。」
「我等不及……我撫養你長大,想要讓你從小就明白,那位神有多糟糕,讓你自己決定去反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