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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今天這不以發泄怒火為目的,玩樂程度居多的吵架,誰也沒能分出勝負來。
在他們雙雙趴在船舷邊發呆的時候。
船長走上了穿,揮起長長的竹竿,將鴿子們趕走了。
這是南域的人散養的鴿子,他們要行船出海,可不能把人家的鴿子帶走了。
穆莎看著振翅飛走後,又很快落回船上的鴿子們。
她吐槽道:「……真的放心散養啊?」
這樣的笨鴿子,一拐就拐走了。
伊提斯在雪白的鴿子即將落在他肩膀之前,用一陣風將那隻鴿子吹上了岸。
他說道:「在南域都是散養的,不會丟。」
在南域這片完全信仰光明神,少有混亂的土地上,很少會有偷搶這種事情發生。
每一個人都堅信善良和美好,南域人的嘴巴可能會惡毒一些,但心和行為一定是正直的。
南域的人非常放心的把鴿子散養在這裡。
而那時常從這裡出行的船隻上,船長還特地準備了麵包去款待這些鴿子,並且還會在出海前把鴿子趕走。
這樣的氛圍,若是在穆莎的世界裡形容,那就是理想的烏托邦。
伊提斯轉頭看向她,隨意找了個話題。
他問:「在想什麼?」
穆莎一隻手撐著臉,說:「沒什麼。」
她在想,如果收養她的不是雷恩,如果她在南域長大……
她就會看到這個世界更善良美好一些的人和風景。
她這個人,也許就不會這麼孤僻的,將自己隔在小屋子裡。
她很希望如此,痛苦的人,總會對過往痛苦的生活有些怨念,希望能有美好的過往來替代它。
——但不是這樣也沒關係。
雖然過程曲折了很多,但也還是有人,將她從小屋子裡拉扯出來了。
她說沒什麼。
伊提斯就不再問她了。
穆莎看著他在對話時有些小心的樣子,覺得有點好笑。
她說:「伊提斯先生,我在想,遇見您可真是糟糕透了。」
伊提斯:「……」
他一隻手還扶著船舷,緩緩地轉過身,正對著穆莎。
碼頭的風吹起他長長的銀白色髮絲,像是一片雪,飄入了和煦微暖的春風中。
漂亮又英氣的眉毛輕輕擰了一下。
但那些微的表情,很快就收斂了起來。
他問:「我又做錯了什麼?」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穆莎為什麼突然開口找他麻煩。
但沒辦法,他做過的那些事情,能被拿出來翻舊帳找麻煩的點太多了。所以不管穆莎什麼時候對他發難,他都不能去反抗,只能老老實實的當個受氣包。
穆莎捧著臉,柔軟的臉頰在掌心裡壓著,帶著種軟嘟嘟的可愛。
她有些鬱悶的說:「但是,我現在又覺得,遇見您其實也不錯。」
她問:「怎麼會有您這種人呢?」
伊提斯茫然的說道:「我不是人。」
穆莎:「……」
對,世界上的確沒有他這種「人」。
伊提斯又說:「而且,穆莎,我們相遇是宿命。」
穆莎:「……」
你這個神怎麼無時無刻隨時隨地撩呢?
怎麼會有你這種神?
他說:「無論你如何誕生,是被我摘下,還是自然生長,我們都會相遇。」
穆莎說:「也對,都是神明嘛。」
「只不過,我要是自然生長,我們的關係就要變成新神與舊神的交鋒了吧?」
「或者,我也會變成一個執著於尋找同類的傢伙,和您在神國惺惺相惜。」
穆莎說到第二種可能性的時候,心裡升起一陣不爽。
嘖,這結局還挺圓滿。
伊提斯說:「也許是。」
他們談話之間,帆船已經起航了。
形狀有些尖的船頭劈開水面,道道白色水波自船身向外盪開。
乘客們幫著船長的忙,揮著帽子、手杖和種種能用來揮的東西,將鴿子們趕回岸上。
穆莎問道:「話說……如果我不是一朵花,只是一個普通的人的話,我們就不會相遇了,對嗎?」
天知道穆莎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後,有多少次想過,要是她的靈魂沒那麼特殊就好了。
那樣的話,她的生活就沒有瘋子雷恩,也沒有光明神冕下,她就只是個生活平凡又平靜的普通人。
伊提斯站在她身邊,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
他說:「有很大可能是這樣。」
「你知道,我一直不太注意人類。」
穆莎點了點頭。
伊提斯回答的慢吞吞的,他似乎對這個問題,也抱有諸多疑惑。
「但是,我總覺得,即便你的靈魂不是那朵花,我們也還是會相遇。」
「你很特殊。」
「你的特殊不是因為靈魂和身份。」
「就算你真的只是個人類,你也不會普通。」
「我想,你的特殊並不由『你是什麼』而決定,僅僅是因為『你是你』。」
穆莎的心跳漏了一拍。
這個呆頭呆腦,傻裡傻氣的神到底在說些什麼?
他自己到底有沒有自覺?
「不管你是什麼,是神,或者是人類,你都是獨一無二的。」
「就算你是一隻貓,一條狗,一隻小蟲子,你也獨一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