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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太后回到了闊別一年多的仁壽宮。
仁壽宮一切如舊,連宮人都與她離宮前一般無二。
莊太后高調回宮,沒提前與皇帝通氣,真是給了皇帝好大一個「驚喜」!
莊太后坐在正殿台階之上的鳳椅上,身穿玄色紅邊繡金鳳長袍,頭戴金色鳳冠,雍容華貴,又不失凌厲霸氣。
皇帝站在她面前的漢白玉地板上,一臉恭敬與孝順:「母后鳳體安康,真是國之大幸。」
莊太后的目光淡淡地落在皇帝的臉上,不咸不淡地說道:「皇帝明白就好。」
皇帝的眸光動了動,對莊太后含笑說道:「行宮路遠,母后沿途勞累了,兒臣帶了梁御醫前來為母后請平安脈。梁御醫!」
「臣在!」年過五十的梁御醫挎著醫藥箱走上前,跪下,沖莊太后磕了個頭,「臣恭迎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莊太后冷笑一聲,探出手來,漫不經心地說道:「皇帝孝順,哀家就不拂皇帝的一番心意了。」
皇帝給梁御醫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為莊太后請脈。
梁御醫膝行著來到莊太后腳邊,將藥箱放在地上,打開後取出一方乾淨的綢布搭在太后的手腕上,隨後隔著綢布為太后號了脈。
莊太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梁御醫,哀家的脈象如何?」
梁御醫收回手,將綢布放好,拱手道:「太后脈象平穩,比從前似乎更康健了三分。」
皇帝眉心不著痕跡地蹙了蹙。
莊太后淡淡地勾起唇角:「皇帝很失望?」
皇帝忙道:「怎麼會?兒子一直都盼著母后早日痊癒,平安順遂,長命百歲。」
莊太后冷笑道:「承皇帝吉言,哀家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哀家還要看著昭國日漸壯大,百姓豐衣足食,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
皇帝埋在寬袖下的手捏成了拳頭。
莊太后笑道:「皇帝的孝心哀家知道了,沒什麼皇帝就去忙吧,哀家不在,想必皇帝忙得很。」
這話就有些意味深長了,皇帝忙什麼?是忙著處理朝政,還是忙著剪除太后的黨羽,不得而知。
皇帝道:「兒子先走了,母后保重鳳體,兒子改天再來探望母后。」
「不必了。」莊太后道。
皇帝微微一愣。
下一秒就聽得莊太后說:「明天早朝就能見到了,何必再跑一趟?」
這是又要垂簾聽政的意思了。
皇帝都不知自己是帶著什麼心情走出仁壽宮的。
他讓魏公公屏退了下人,問梁御醫道:「太后的脈象當真無礙嗎?」
梁御醫道:「是的,陛下,太后的脈象比離宮前確實更好了,她的身子骨硬朗了許多。」
皇帝狐疑道:「流落民間這麼久,怎麼還能硬朗了?她的麻風病呢?」
梁御醫搖頭:「沒有麻風病。」
皇帝眉心一蹙:「沒有麻風病的意思是她痊癒了,還是她壓根兒沒有得過?」
「這……」梁御醫也不知該如何判定了,當初就是他為莊太后診斷出麻風病的,他確定自己沒有診錯,可麻風病是不治之症,太后卻痊癒得與正常人沒什麼兩樣——
難道有神醫治好了太后的麻風病?
不能啊,麻風病只有燕國可以治癒。
算了,眼下深究這些也沒用了,莊太后已經安然無恙地回來了。
情況比皇帝預料的還要糟糕,本以為莊太后不在的一年多里,皇帝已經暗暗剪除或收服了莊太后的不少黨羽,可她今早才回宮,下午皇城的局勢就重新洗牌了。
皇帝緊急召見幾位元老,卻有一半的人稱病來不了,而來的那幾個也有多半是在和他打馬虎眼。
明明前一天他們還誓死效忠他的!
皇帝龍顏大怒,卻又不能真把他們殺了,那樣莊太后一定會出面救下他們,他們就會更效忠莊太后了。
皇帝氣得心口痛,連夜召見了老祭酒。
老祭酒在租下的那間陋室留了下人,皇帝派人去召見他,他的下人會來碧水胡同通知他。
其實早先皇帝就召見過他幾次,皇帝大權在握時,他沒來,皇帝式微時,他來了。
皇帝自然感動不已,從書桌後走出來,握住他的手:「朕就知道,愛卿才是朕真正可以信任的人!」
老祭酒的心情很複雜,他明白自己一直以來等待的時機終於到了,這時候回朝,一定可以得到陛下的絕對信任與器重,可他高興不起來。
不僅是為自己,也是為六郎。
六郎入朝為官,就意味著要與整個莊家為敵,他是不可能放任六郎不管的。
可他還能把莊錦瑟當成從前的莊太后嗎?
皇帝激動道:「朕即日冊封你為國子監祭酒,聖旨明日昭告天下!」
老祭酒跪下,沉沉地行禮道:「臣……謝主隆恩!」
魏公公送老祭酒出宮。
路過御花園時,遇到莊太后的鑾駕。
莊太后的胃口不大好,心情也有些煩躁,明明還是一樣的宮殿,可不知怎的,莊太后覺著寂寞。
幽幽深宮,不是沒寂寞過,但這一次還帶了些許落寞。
「娘娘,您再吃些點心吧?您晚膳吃得太少了。」一名小宮女捧著一碟子精緻可口的玫瑰糕說。
莊太后毫無食慾。
老祭酒站在花叢後,定定地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