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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寧安公主好不容易游上岸時,半條命都交代出去了。
那個害她跌下水的小胖子早已不知所蹤,皇甫賢沒跑,就那麼坐在岸邊的輪椅上。
寧安公主趴在草叢裡哆嗦又喘氣,好半晌才終於有了一絲絲開口的力氣:「……誰許你出來的?」
寧安公主早將皇甫賢禁足了。
皇甫賢道:「我自己出來的,他們攔不住我。」
皇甫賢作天作地,動不動就拿性命相要,宮人哪個攔得住?
寧安公主右臂與額頭上的傷勢都是真的,額上傷勢較輕,已結痂癒合,右臂上卻實打實扎了一刀子,縫了好幾針。
適才水裡一頓撲騰,傷口又裂開了,鮮血滲透她濕漉漉的衣袖,染紅了一大片。
寧安公主忍住刺骨的疼痛,咬牙爬了起來。
她顫顫巍巍地來到皇甫賢的面前,喘氣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皇甫賢迎上她冰冷的視線,毫無畏懼地說道:「我只是看見母親,與母親打個招呼。」
寧安公主抬手就朝皇甫賢扇去,只可惜她當真不剩多少力氣了,這一巴掌還沒落到皇甫賢的臉上,她便先栽倒在了地上。
等蓮兒出來找皇甫賢而找到這裡時,寧安公主已經暈了過去。
寧安公主足足昏睡了兩個時辰才醒過來,她睜眼第一件事就去教訓皇甫賢!
「公主!公主!您好歹披件衣裳啊!」
蓮兒拿上披風追過去。
「不許進來!」
寧安公主將蓮兒關在了門外。
她顧不上傷口的疼痛,氣勢洶洶地來到病床前,正要狠狠地發作一番,卻發現了一絲不對勁。
皇甫賢的狀況不大好,確切地說是非常糟糕,他整張臉蒼白如紙,額頭冒著細密的薄汗,意識似乎有些游離。
寧安公主忽然就慌了,她一改可怕的氣焰,在床邊坐下,握住皇甫賢的手,去摸皇甫賢的額頭:「賢兒!賢兒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
皇甫賢被殘肢的疼痛折磨得半死不活,然而他一個字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承受著皮肉被骨頭刺穿的疼痛。
寧安公主哽咽道:「賢兒!賢兒你和娘說說話!你別睡!不要連你也離開娘!娘不能失去你!你到底怎麼了?啊?你怎麼了!」
她說著,轉頭沖門外大喊,「御醫!傳御醫!」
皇甫賢終於睜開眼朝她看了過來,用了大半的意志力忍住疼痛,虛弱地對她說:「收手吧,母親。」
寧安公主的情緒戛然而止:「你說什麼?」
皇甫賢的氣息游離若絲:「我孝敬你……下半輩子……我都好好孝敬你……不和你置氣……不惹你生氣……做你的好兒子……我們離開這裡……走得遠遠的……去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就像……我小時候那樣……我小時候喜歡你那樣……」
寧安公主面無表情地擦了眼角的淚水:「他們殺了你父親,殺了你外祖母,還毀了本該屬於你的大業。」
「我不要那些……」皇甫賢抓住了她的手,劇痛侵蝕著他,他眼眶泛紅道,「我只要你……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
「不好!」
寧安公主冷冷地抽回手來,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面色蒼白的皇甫賢:「好好活著,長大了為你父親留個後。」
說罷,她轉身出了屋子。
蓮兒帶著御醫過來了,古怪地看著自家主子一眼:「公主?您怎麼了?」
寧安公主沒回答她的話,而是道:「讓御醫進去看看。」
「是。」蓮兒將御醫帶進屋。
寧安公主回了自己的屋。
不多時蓮兒著急上火地來稟報:「公主,公子不配合,不許御醫給他診治。」
寧安公主淡道:「我看他這麼有力氣,一時半會兒也出不了事,不看,就讓他疼著。」
蓮兒張了張嘴:「公主。」
寧安公主眸光動了動:「派個御醫守著。」
「誒!」
……
寧安公主的神色冰冷到了極點。
她靜靜地站在窗前,望著寂靜如雪的庭院,又望了望天上的一輪彎月。
忽然,她像是做了某個決定,轉身往華清宮的方向而去。
華清宮。
魏公公剛給陛下擦完身子,正打算去小廚房找點兒吃的,剛走到園子裡,便被一道突然竄出來的身影捂住了嘴!
他驚得直嗚嗚。
「是我!」
對方小聲說。
魏公公一愣。
對方拿開手,魏公公轉過身來,驚詫道:「秦公公?」
「噓。」秦公公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將他拉到一棵大樹後。
魏公公不解道:「你不是……逃出去了嗎?怎麼還在宮裡呢?」
秦公公道:「那日我原也打算走的,後來想了想不放心,還是決定先留下來。」
魏公公嘖了一聲,叨叨道:「你不怕被人逮著!」
秦公公道:「我在皇宮幹了這麼多年,找個藏身的地方總不難。」
魏公公瞪了瞪他:「那你也不能跑來這裡!太危險了!一會兒我給你看著宮人,你趕緊離開,別再過來了!」
魏公公還能這麼說,就證明他心裡並未叛變。
秦公公暗鬆一口氣,老實說他是鼓足了極大的勇氣才來找魏公公的,他擔心魏公公當真叛變了,那麼他的出現就會是他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