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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對他來說曾是人生最重要的日子,是他來到世上的日子,也是他「死於」那場大火的日子。
很巧,都是子時。
蕭六郎看了眼牆壁上的沙漏。
又到子時了。
他合上手中的書冊,來到了寂靜的院子,看著那個顧嬌親手扎的鞦韆,怔怔的有些出神。
咚!
有什麼東西撞在了院門上。
蕭六郎回過神來,蹙眉看了看,邁步朝院門走去。
房嬤嬤臨睡前將院門插上了,蕭六郎頓了頓,將門閂拿了下來。
他拉開朱紅色的院門,一股凜冽的風雪猛地灌入。
而這漫天風雪後,一道身著青衣小身影靠牆橫坐在門檻上,一隻修長的腿屈著,捏著馬鞭的手擱在膝蓋上。
她的青絲被風雪吹亂了,嘴唇也乾裂了,滿身風雨,風塵僕僕,形容有些狼狽。
她脫力地靠著牆角,大口大口地喘氣。
仰頭用她那雙被風沙瀰漫過卻依舊清澈的眼睛深深地看著他,彎了彎唇角,說:「生辰快樂啊,蕭大人。」
第524章 深夜溫情
她說這話時胸口微微起伏著,儘管竭力平復呼吸,卻依舊上氣不接下氣,可見這一路是有多拼了命的在奔波。
她甚至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所以才會撞到門板上,發出那一聲咚的聲響。
她自是不願叫蕭珩瞧出自己的狼狽來,於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坐在硬邦邦的門檻上,靠著冷冰冰的牆角,她卻絲毫不知她的疲倦早已寫在了她的臉上。
饒是如此,她看向他時,眼底也依然閃著光。
風雪天地間肆掠,寒風呼嘯凜冽。
蕭珩的心口卻仿佛被一股滾燙的熱浪所充斥,血液急速奔涌,呼吸卻屏住。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深邃的眼眸里清晰地映著她狼狽的小身影。
濟城大雪封山,十萬大軍停滯不前,然而她孤身一人翻山越嶺,冒著疾風寒雪趕在他生辰時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蕭珩飽讀詩書,滿腹經綸,這一刻竟也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自己的感受。
他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甚至有點兒發疼。
他什麼也沒說,可他的眼神又分明什麼都說了。
一個他自己都不在意的生辰而已。
為什麼要趕回來?
為什麼不乖乖地等著風雪過去?
為什麼不與朝廷的大軍一起?
為什麼……
還能是為什麼?
不過是他不在意的東西,有人替他在意了而已。
蕭珩心中動容,面上並無任何情緒變換,他迅速脫下外袍,蹲下身來將帶著他體溫的外袍裹在了顧嬌的身上。
顧嬌的身子被一股巨大的溫暖包圍,與溫暖隨之而來的是獨屬於他的男子氣息與幽香。
她吸了吸鼻子,帶著一絲被凍僵的小鼻音道:「你真香。」
蕭珩看著她凍得通紅的小鼻尖:「你都凍成這樣了還聞得出我香不香?」
「嗯,就是香!」顧嬌篤定地說。
蕭珩原本看著她狼狽的樣子,想著她這一路的風險與艱辛,心情有些複雜與沉重,可讓她這麼一打岔,倒是哭笑不得了。
蕭珩將她放在腿邊的紅纓槍拿進來,又把她的小背簍解下來,一手繞過她後背,一手繞過她後膝,將她輕輕地抱了起來。
「我可以走。」顧嬌說。
沒忘記他的腿還瘸著,在家時,她連小淨空都不讓他抱的。
「我也可以走。」蕭珩說。
顧嬌眨眨眼看著他。
蕭珩抱著她站起身來,她能感受到他臂彎的力量,比她離開京城時強勁了些,更多了幾分成年男子的力道。
顧嬌又看了看他的腿腳,意外地發現他走得很好。
顧嬌咦了一聲:「你的腳不瘸了?」
「沒有。」
某人一秒變回小瘸瘸。
其實早好了,在與信陽公主解除誤會打開心結後第二天他便能行走自如了,他原本打算在她的生辰之日給她一個驚喜,奈何某個丫頭轉頭就跑了。
很好。
是要付出代價的。
顧嬌離開京城時是秋季,穿的並不多,而今已是深冬,一身棉衣加身竟然也沒重多少。
蕭珩抱著她的胳膊緊了緊。
家裡的小傢伙三個月了,不吃夜奶了,奶娘也就沒必要再住這邊,姚氏帶著小傢伙搬回了原先的屋子,東屋給顧嬌留著了。
玉芽兒每日都來打掃,被褥都換了新的。
蕭珩將人抱進屋,放在鋪了墊子的椅子上:「你先坐會兒,我去給你燒個炭盆來。」
說罷,他轉身去了灶屋,在灶膛里點了稻草與乾柴,燒著後他將銀炭放了進去。
這些銀炭是宮裡送來的,全是上等的無煙炭,很容易點著,亦十分耐燒。
等銀炭燃燒的功夫,他往鍋里倒了水,煮了一碗青菜雞蛋面,並切了幾片臘腸與臘肉。
等銀炭燒好時,麵條也煮好了。
他將麵條端去了東屋。
顧嬌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這已經不是累壞,而是精疲力盡了。
蕭珩輕輕地摸了摸她額頭,不燙,他稍稍放下心來,說道:「先吃點東西再睡。」
「嗯……」顧嬌含糊地應了一聲。
她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確實飢腸轆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