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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梁王與老梁王妃的身份究竟有多硬,當今太后見了他二人也得恭恭敬敬地按輩分叫一聲叔嬸兒。
宣平侯與信陽公主是孫子輩的,他怎麼敢!
宣平侯就是敢!
他聽了桂嬤嬤的威脅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只是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明明桂嬤嬤站著,他坐著,可他身上就是有一種老子天下第一的氣場。
宣平侯不可一世地說道:「還不走,等著本侯攆人嗎?」
桂嬤嬤氣壞了:「你!」
她身邊的一個下人陰陽怪氣地道:「算了嬤嬤,宣平侯目中無人不是一天兩天了!大不了我們回去稟報老梁王妃,讓她老人家去聖上面前評評理!看是不是有人欺負老梁王卸去官職,不在京中做事了,便不將我們梁王府放在眼裡了!」
這自然也是一番威脅宣平侯的話,她們就不信宣平侯不怕老梁王妃,也不怕當今聖上!
誰料宣平侯怵都沒怵一下。
玉瑾抿唇笑了一下,對桂嬤嬤一行人道:「我家侯爺剛立下戰功,你們猜這個節骨眼兒上陛下會不會動他?攆幾個奴才罷了!又不是攆了你們家王爺王妃!」
我家侯爺。
玉瑾第一次這麼稱呼宣平侯。
宣平侯眉梢一挑:「聽到了?還不快滾。」
桂嬤嬤咬牙:「你們不要……」
唰!
宣平侯將輪椅後的長刀抽了出來。
「殺人啦!」桂嬤嬤嚇得抱頭逃竄!
其餘人也直往自己的馬車裡,連禮物都忘了帶上。
玉瑾指揮丫鬟們將這些礙眼的東西扔回了他們的馬車上,一行人灰溜溜地走了。
宣平侯將長刀扔給車夫,推著輪椅進了院子。
他去了信陽公主的屋,不出意外,她根本沒睡,她坐在床頭,面色蒼白。
這輪椅也進不去。
宣平侯想了想,站起來,將輪椅搬過門檻,然後再重新坐了上去。
他來到床前,信陽公主側過身子背朝他。
這是拒絕交流的意思了。
宣平侯想到她的病症,沒敢靠得太近,他四下望了望,確定門窗都開著,方對她說道:「秦風晚……」
「別問。」信陽公主輕聲開口。
宣平侯欲言又止,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行,我不問,我就是來告訴你,你是我蕭戟的妻子,沒人可以欺負你。」
說罷,他打算推著輪椅出去。
奈何駕駛輪椅的技術不太好,推了半天也沒轉過來。
他索性站起身來,用手將輪椅抓起來調了個方向。
他剛把輪椅放在地上,便聽到信陽公主似有還無地呢喃了一聲:「我還是公主呢。」
宣平侯的眉頭皺了下。
宣平侯沒在這裡多待,怕待多了又引起她不適。
只是宣平侯沒料到,他前腳剛走,後腳老梁王妃便上門了。
這次她是親自登門拜訪。
老梁王妃年事已高,身子骨大不如前,行動多有不便,她雖然還能走動,卻多數是坐著輪椅。
屋內門窗緊閉,光線昏暗,只有信陽公主與老梁王妃二人。
信陽公主面色蒼白地坐在床上,腿上蓋著被子。
老梁王妃坐在床前的輪椅上,兩隻蒼老枯瘦的手緊緊地握住信陽公主的手,哽咽地喚道:「……囡囡。」
囡囡,信陽公主的乳名。
信陽公主一臉痛苦地聽著。
玉瑾不敢進去,但也不敢明目張胆地偷聽,只得不著痕跡地靠近門縫,努力豎起自己的耳朵。
她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做,可若是不這麼做,又怎能了解公主的病因?
她聽見信陽公主低低地說:「別這麼叫我,噁心。」
噁心?
這反應——
玉瑾又聽得老梁王妃語氣愧疚地說道:「囡囡,你是不是還在生叔公與叔婆的氣?怪叔公叔婆沒照顧好你?當初你在王府摔斷腿,在井裡困了一夜才被人發現,是叔公叔婆的疏忽……叔婆叔婆當初就該更盡心才是……還有你與宣平侯的婚事……他是個不著調的……早知道……叔公叔婆不論如何都該阻止這門親事的……」
「夠了!」
「你別生氣,叔婆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你說出來,你對叔婆發火也好,打罵也罷,叔婆都認了。叔公叔婆當年突然去封地也是逼不得已,原本要帶上你一起的,可是你終歸是公主,不能在我們身邊一輩子,你不要覺得是叔公叔婆拋棄了你……」
信陽公主要崩潰了。
有些真相永遠都無法宣之於口。
但並不是對方不知道,而是仗著她不敢捅破那層窗戶紙。
老梁王妃拿帕子抹了淚,真誠又歉疚地哭道:「你怎麼怪叔婆都好,但你叔公年紀大了,快要不行了,在臨走之前他想見見你。你叔公最疼你了,看在他曾經那麼疼愛你的份兒上,你去見他最後一面吧。」
信陽公主捂住胸口,一陣乾嘔:「嘔——」
她紅著眼眶,惡狠狠地瞪著她。
這個人是怎麼有臉……怎麼有臉說出這種話?
信陽公主氣得渾身發抖。
老梁王妃卻仍不罷休,神情悲痛地哀求著,然而她的眼神卻充滿了女人的嫉妒與不屑。
信陽公主快要支撐不住了,她的身子劇烈地發抖,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她想逃,卻被魘住了似的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