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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突然這麼問?是國師與你說了什麼嗎?」他問道。
她就是去見國師回來才有些不對勁的,之後便想與安國公單獨說話。
再結合她的問題,蕭珩揣測是國師與她說了點什麼,或許與她的來歷有關。
顧嬌沉默。
蕭珩不逼她,他笑了笑,將剝好的橘子遞給她:「其實你曾經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是你。」
顧嬌微愕:「我,就是我?」
「嗯。」蕭珩認真地注視著她,帶著全部的厚重與信任,「名諱,身份,容貌,軀殼……都是虛妄。」
他說著,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輕點了點她額頭,「你的這裡,才是獨一無二的真實。」
顧嬌古怪地看著他:「你說話越來越像得道高僧了,仔細品品,還有幾分禪意。」
蕭珩嘆氣:「唉,沒辦法,誰讓家裡養了個小和尚?我這就叫近朱者赤。」
顧嬌被他逗笑,就著他遞過來的橘子吃了一瓣。
「好吃嗎?」蕭珩問。
顧嬌點頭:「好吃。」
蕭珩明白她心裡還有話要說。
她不是一個婆婆媽媽的人,能讓她用時間去斟酌措辭的事必定不是小事。
他沒有任何不耐,沒催促,沒走開,就那麼默默地陪著她。
一如她曾在他重見天日的道路上給予他的陪伴。
他們之間的信任與默契早已無需多言。
顧嬌吃完最後一瓣橘子,說道:「我還有一件事要和你說,甚至這件事才是我想要說的重點。」
一般人碰到這種嚴肅的場合都會下意識地拉開一點距離。
蕭珩卻並沒這麼做,他反倒是搬著凳子往她身邊挪了挪,看著她精緻的側臉說:「好,我洗耳恭聽。」
顧嬌看了他一眼,說道:「不是什麼好事,你不洗耳恭聽也沒關係。」
蕭珩笑了笑:「那我也要聽。」
顧嬌頓了下,問道:「軒轅家當年的罪名你都清楚了?」
蕭珩點頭:「在藏書閣看到了軒轅家的卷宗,上面記載了洋洋灑灑數十條重罪——勾結大晉,通敵賣國,割讓邊陲城池,殘害忠良,貪污災銀,私造龍袍,起兵謀反……軒轅家的『罪孽』,罄竹難書。」
顧嬌道:「我接下來要說的事與軒轅家有關。」
蕭珩溫和地看著她,示意她放心往下說下去。
顧嬌正色道:「我要為軒轅家平反,我要鬥倒大燕國君。」
這不是她在得知景音音的身世後才做出的決定,是她從很早就在心裡萌芽的種子。
她對蕭珩道:「你不必加入。大燕國君無意傷你,就算你的身份暴露了,你也仍是他真正的皇長孫,他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再傷害上官燕。你們真正的敵人只是太子與那些覬覦皇位的人而已。」
那些人比國君容易對付得多,國君這個敵人太強大了。
顛覆他的皇權是當初坐擁百萬雄兵的軒轅家都沒能做到的事。
顧嬌要對付他太難了。
這是幾乎沒有勝算的事,顧嬌可以自己赴死,但她不想拉著蕭珩一起死。
「我們不是一直在這麼做嗎?」蕭珩握住了她的手,深深地望進她帶著一絲錯愕的眼眸,「送小和尚回家,不是你一個人的心愿。」
「為心愛之人奮不顧身,也不是你一個人的特權。」
「只許你為我出生入死,不許我為你探湯蹈火麼?」
他說到最後,眼神深重,像是被她傷了心的模樣:「我們是夫妻,你就這麼……想撇下我一個人麼?」
顧嬌吃軟不吃硬,對這種小奶狗的眼神簡直毫無抵抗力。
她愣愣地呆在輪椅上,連自己接下來要說什麼都忘了。
蕭珩幽怨地嘆息一聲:「你是對我沒信心,還是對我們的感情沒信心?」
顧嬌:「啊,這……」
辯論不是顧嬌的強項,打架才是啊。
她有十張嘴也說不過蕭珩的。
顧嬌抓了抓手指:「可是他是你祖父。」
蕭珩道:「屠了我祖母全族的祖父。」
說的……也是啊。
顧嬌問道:「你真的不會後悔嗎?」
「不會。」蕭珩看著她,輕輕捏了捏她指尖,「那麼現在,我能加入了你嗎,我的統帥大人?」
這是什麼撩死人的語氣啊?為什麼一場嚴肅的對話進行到最後,畫風就有點不對勁了?
顧嬌對了對大熊掌,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我得好好想一想,審核一下你作為盟友的資格。」
「還有我。」
上官燕杵著拐杖走了進來。
蕭珩正打算使用美男計的,被上官燕這麼一嚇,驚得直接從凳子上彈起來了!
「母親!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
「沒聽到也不見你下手,還當你知道我來了呢?」上官燕小聲嘀咕,來到二人面前,居高臨下地看了顧嬌一眼,說道,「我也要加入。」
顧嬌看向她:「你確定嗎?」
上官燕望了望窗外的藍天:「不能更確定了。十五年前,我沒有如今的勇氣,失去軒轅家、失去母后與太女之位的我,宛若被扒光了翅羽的鳥,再也沒了飛起來的鬥志。我一心希望兩個孩子能夠好好地活下去,可是見了你,我才發現我錯了,錯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