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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嬌在醫館忙了一上午,下午時總算清閒了一點,她難得不必捯飭黑火藥,便躺在大樹下的藤椅上乘會兒涼。
一牆之隔的李婉婉正在練琴。
她已經習慣了每天這個時辰來這裡練琴給顧嬌聽,只是她並不知道顧嬌是不是每次都在。
她的琴技比起年前有了極大的進步,然而她今日不知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彈得心不在焉的。
「你又彈錯了。」顧嬌淡淡地說。
「啊。」李婉婉花容失色,她沒料到今天姑娘會在,畢竟姑娘已經好幾天不聽她練琴了。
她忙正了正神色,說道:「我、我再好好彈一遍。」
結果仍差強人意。
她緊張得手心的汗都冒了出來。
很奇怪,對方明明不是她的夫子,可她就是比在夫子面前還要緊張。
「抱歉,我應該更專心些的……」她咬了咬唇,低聲道,「我下個月可能就來不了……我……我要成親了……」
她的年齡實則並不大,才十六而已,本朝不比前朝,女子十八九歲出嫁都不會讓人詬病。
只不過這也得看具體行情,大戶人家的千金耗得起,她這種寒門小戶的女子都必須早早地嫁出去。
聽說鄉下的姑娘成親更早,這麼一想,自己還算幸運的了,好歹挨到十六,趕上好時機上了半年女學,又因為女學之便結識了姑娘,得了姑娘如此多的指導。
顧嬌:「哦。」
以後沒人彈琴給自己聽了。
小江梨何時把琴學會呀?
「我這幾日一直想和姑娘道別,想和姑娘說聲謝謝。我在女學最大的收穫就是認識了姑娘,原本年後我家裡都要給我退學的,姑娘為我改的曲子讓我受到了謝樂師的青睞,在他的一再堅持下,我家人才又讓我念了半年書。」
李婉婉說著,臉頰微微一紅,「說起來,這門親事也多虧姑娘。我彈琴彈得好,被一位世家公子聽到,他上門向我父親求了親。」
顧嬌沒看見她的神色,卻不難聽出她言語間對親事的憧憬,看來她也是心儀那位公子的。
「姑娘,我……我能送你一樣東西嗎?你教了我這麼多,我要是就這麼走了心裡怪過意不去的。請姑娘務必收下我的謝禮。不是什麼值錢東西,一個小藥袋,請姑娘笑納。」
「嗯。」顧嬌淡淡地應了一聲。
李婉婉心頭一喜,從寬袖中拿出鏽了好幾個晚上的藥袋,以免太輕扔不過去,她往裡頭裝了幾個棗子。
「姑娘,接著!」
她將藥袋拋過院牆。
顧嬌單手接住:「多謝。」
李婉婉明眸一笑:「應該的!那,我告辭了!還有最後幾日,我會儘量再為姑娘多彈奏幾曲,若是哪天我沒來,那就是……不會再來了。」
說到最後,她的心裡突然有些失落。
捨不得姑娘呢。
以後還不知能不能碰上這樣一個亦師亦友的人。
她將古琴裝好,抱起琴盒就此離去。
啪!
一個小錦囊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琴盒上。
她微微一怔:「姑娘?」
「新婚禮物。」顧嬌說。
李婉婉開心地笑了,笑得像個孩子。
「顧姑娘,顧姑娘!有人要請大夫出診,說是情況很危急!」小三子神色匆匆地跑了過來。
「多危急?」顧嬌問。
小三子害怕地說道:「手……手斷了!切斷的!是個伐木的工匠!」
這算是大手術,得顧嬌親自前往。
「好,我去。」顧嬌背上小背簍,由小三子趕車,去往了那個小廝所說的青柳街大宅。
走著走著小三子覺著不對味了:「哎?這不是去青柳街的路啊!」
小廝騎馬走在前面,聞言並沒回頭,說道:「我來的時候那邊在修路,咱們得從這裡繞一繞。」
「怎麼了?路不對嗎?」顧嬌淡淡地問。
「繞了點兒。」小三子嘀咕。
顧嬌挑開帘子,望了望沿街的景象。
京城也非每一條街道都繁華熱鬧,有些地勢偏僻的地方十分荒涼。
這是一條老街,行人不多,鋪面也不多,再往前是一條官道,兩旁是麥田。
沒錯,京城也是有田的,只是都在比較偏遠的地段。
「真是一處伏擊的好地方啊……」
這是前世做殺手時練就出來的本能,看到地段總會下意識地去判斷適不適合作案。
然而這一念頭剛一閃過腦海,她便頓住了。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是殺手的直覺。
顧嬌放下窗簾,一把掀開了前面的捲簾,她射出一枚銀針,唰的刺中在前方帶路的小廝。
小廝一聲慘叫,自駿馬上跌了下來。
「顧姑娘你——」小三子目瞪口呆。
「掉頭!」顧嬌來不及與他解釋。
小三子不愧是跟著顧嬌見過世面的人,緊要關頭沒掉鏈子,換二東家在這兒只怕已經掐著人中暈過去了。
他沒問為什麼掉頭,他相信顧嬌。
只可惜已經晚了,埋伏在田埂下的黑衣人們如箭矢一般,嗖的朝顧嬌的馬車沖了過來。
每個人手中都提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眼神犀利,殺氣如虹!
顧嬌不用數也知道對方有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