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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珩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
走到一半時劉全的馬車忽然停下了,許久不曾動作。
蕭珩睜開眼,問劉全道:「劉叔,怎麼了?」
「那個……」劉全伸長脖子望了望,說道,「好像是有什麼貴人的馬車過來了。」
京城就是如此,一旦官員出行,品階低的都得相讓,路邊不止他們一輛馬車如此,前方不少官員的已經開始往兩旁的巷子裡騰地方了。
「誰的馬車?」蕭珩問。
「這你都不知道啊,是新上任的小閣老!」一旁看熱鬧的某位書生說。
蕭六郎坐的是舊馬車,難免讓人覺得他身份不夠貴重。
事實也的確如此,從五品侍讀在一塊磚掉下來都能砸死三個王侯的京城還真算不上什麼。
可閣老就不同了。
那是皇帝的近臣。
對方在閣老前加了一個小字——
「請問是哪位小閣老?」劉全那個書生。
劉全對京城的官職還是十分了解的,若只是個小閣老,恐怕官職不如自家六郎,那他們不讓也可。
書生道:「還能是哪位小閣老?莊家的安郡王啊!在翰林院做了四個月便擢升內閣,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子!」
京城第一才子?這都誰封的?
一個榜眼就第一了,他家六郎是新科狀元該怎麼說?
蕭珩的關注點卻不在那一聲「京城才子」上,昨日信陽公主與他提起安郡王升遷內閣一事時,說的都是他被封為七品中書,而今日到百姓口中他就成了小閣老。
閣老不是官職,而是對幾位內閣大學士的敬稱,但也並非每一位內閣大學士都有資格被稱一聲閣老,只有中級殿的首輔大學士以及建極殿和文華殿的兩位次輔大學士有資格被人稱一聲閣老。
至於武英殿、文淵閣以及東閣的大學士都被人稱呼一聲小閣老。
信陽公主的消息不會出錯,安郡王的官職一定就是七品中書,而中書之上還有六品中丞、五品學丞、四品閣丞、三品侍學士,這些人都尚且沒資格被稱一聲小閣老。
安郡王的小閣老之稱多半是源自自身的出身與地位。
說白了,莊太傅的親孫子,進了內閣就是奔著主掌內閣去的。
小閣老不過是提前叫叫,總有一日人家是要做大閣老的。
第473章 欺人太甚
劉全回頭看了看蕭珩,問道:「六郎,咱們要讓嗎?」
論官職,蕭珩如今是從五品侍讀了,可對方是安郡王,那出身就惹不起。
「不讓。」蕭珩說,「要讓也是他讓我。」
「呵,好大的口氣!」
安郡王的馬車來到了蕭珩的馬車的對面,裡頭傳出來的並不是安郡王的聲音,而是莊太傅的。
人群中有人聽出了門道,大呼一聲:「是太傅!」
誰也沒料到莊太傅竟然就坐在安郡王的馬車裡!
那些給安郡王讓了路的官員暗自慶幸自己沒端架子,老老實實地讓了,否則眼下被莊太傅打臉的就是他們了。
這小子誰呀?聽聲音怪年輕的,怕是年輕氣盛不懂事踢到鐵板了吧!
別人聽不出蕭珩的聲音,莊太傅還聽不出嗎?
處處與他作對,分走太后的寵愛,令太后對莊家疏離冷淡,全是這個叫蕭六郎的傢伙在背後搗鬼!
莊太傅被莊太后警告了不許給蕭六郎穿小鞋,可合規矩的事總不是穿小鞋了吧。
莊太傅索性讓車夫拉開了帘子,他坐在寬闊的馬車裡,百姓透過各自的角度得以窺見莊家奢華的馬車內貌。
看似中規中矩不高調,誰又能想到一個簡單的扶手桌便是昂貴的金絲楠木所制呢?
帘子只打了一半,恰巧露出莊太傅的身影,而在他身邊依稀可見一雙纖塵不染的官靴,想必是屬於他的嫡孫安郡王。
莊太傅冷笑著看向對面的馬車:「這不是蕭侍讀嗎?蕭侍讀擋在這裡不走,莫非是等著本官給蕭侍讀讓路?什麼時候翰林院的官員如此目中無人了?連當朝太傅也要給區區一個侍讀讓路?」
這話當真半點沒給蕭六郎留情面,蕭六郎再優秀,再怎麼是陛下欽點的新科狀元,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翰林官而已,哪像莊太傅早已是朝中一品大員?
擋住了莊太傅的去路,不是自取其辱嗎?
然而莊太傅的打擊並不僅僅是方才一席話而已,他又緊接著開口道:「你該不會是仗著宮裡有人給你撐腰,便不將本官放在眼裡吧?」
宮裡有人撐腰,是誰在給他撐腰?
莊太傅沒點明是太后,所有人便理所當然地認為是當今聖上。
聖上不拘一格降人才,然而他小小年紀便恃寵而驕,可見根本就擔不起聖上的抬舉。
「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面。」
「難怪,他怕是不知道聖心難測。沒了陛下的寵愛,他什麼也不是。」
「才這樣就恃寵而驕了,真以為自己和安郡王一樣,有那等傲人的資本嗎?」
「可人家安郡王不傲呀!安郡王謙遜有禮,進退有度,從不逾越身份,這才叫大家風範!」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滿桶水不盪,半桶水晃蕩晃蕩!」
「哈哈哈!」
眾人被一老漢的調侃逗笑。
人大概普遍有一種奇怪的心理,喜歡看人從高處跌落,並享受那種審判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