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4頁
此去雲州三百里,小黑風騎將速度發揮到了極致。
冬季嚴寒,各處都下了雪,道路險阻且難,小黑風騎幾次打滑到險些劈叉,汗毛都炸得支棱起來了!
但它沒有懼怕,沒有退縮,甚至沒有減速。
它迎著呼嘯的寒風,在望不見盡頭的官道上馳騁得快要飛起來。
真論資質,它不算最上乘的,顧嬌目前見過的資質最佳的馬是黑風王與小十一。
然而這一匹小黑風騎有著不服輸的意志、不彎折的鬥志。
中途一人一馬也摔過,它二話不說,爬起來繼續!
它帶著顧嬌繼續一路狂奔!
風雪中,它是自己的王!
三百里風雪奔襲,就算沒受傷的黑風王也會有些吃不消。
小黑風騎的體力漸漸透支了。
顧嬌的手也早已凍在了僵硬上,臉頰與嘴唇凍到麻木,說話都不利索了:「小黑風騎,再堅持一下,雲州要到了!」
小黑風騎喘著氣,咬緊牙關,支棱起打晃的身體,飛箭一般朝雲州的城樓奔了過去——
……
臘月初十,昭國的京城下了一整晚的雪。
玉瑾天不亮起床時差點兒連門都推不開。
「雪這麼大的嗎?把門都堵住了……來人!」她喚道。
一名粗使僕婦拿著鏟子過來,將她門前的冰雪鏟掉了,為她拉開房門:「我正說要來鏟雪的,不曾想您起得這般早。」
玉瑾沒有怪罪她的意思,確實是自己起早了,她望了望南廂的方向,輕聲問道:「小公子起了嗎?」
僕婦說道:「好像沒有,奴婢沒聽見動靜。」
玉瑾點點頭:「知道了,你去忙你的。」
「誒。」僕婦去院子掃雪,動作很輕,沒驚動任何人。
南廂房中,上官慶早早地醒了,昨夜母子倆說話說到太晚,過了半夜信陽公主才抵不住孕期的困意睡了過去。
上官慶沒吃國師殿的解藥,飽受體內之毒的煎熬,一刻也合不上眼。
當然,原本他也不想合眼。
他靜靜看著身邊的信陽公主。
這就是他的娘親,懷胎十月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將他帶到這個世上的女人。
她很溫柔。
雖然可能也十分嚴格,不過自己並沒有機會感受到不是嗎?
天快亮了,越來越難受的身體提示著他得儘快離開這裡。
「比想像中的還要快……」
來的路上以為還有三日,吃晚飯時隱隱感覺只剩下一日。
但現在——
他捂住了心口。
這裡要炸了,他快呼不過氣了。
「哥哥。」
門外傳來了蕭珩低低的聲音。
上官慶想應他,又怕吵醒了信陽公主。
「我進來了。」蕭珩說。
門被推開,蕭珩邁步走了進來。
他看見了坐在床頭冷汗直面的上官慶,他的臉色蒼白得不像話,嘴唇發烏,渾身瑟瑟發抖。
蕭珩眸光一沉,大步上前,一把摟住了自床頭栽下來的上官慶。
上官慶趴在他的懷裡,虛弱地說道:「帶……我走……」
蕭珩抱著他,看向床上睜著眼眸、死咬住手指不讓自己哭出聲的信陽公主,喉頭艱澀地滑動了一下:「……好,我帶你走。」
蕭珩將上官慶扶了起來,讓他的手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步一步朝門外走去。
就在跨過門檻的一霎,上官慶身體一軟,整個人滑倒了下來。
蕭珩趕忙摟住他:「哥哥!」
「慶兒——」
信陽公主所有的堅強都在這一摔里粉碎殆盡,她無法再答應他的要求,她不要他死在外面!
不要他在沒人的地方變成一具冰冷冷的屍體!
她衝過去,跪在地上抱住了如同木偶一般失去生機的上官慶。
「慶兒……你不要走……不要離開娘……不要……不要……」
滾燙的淚珠吧嗒吧嗒砸在他的臉頰上,也落在了他的眼眸之上。
他的眼底滑下一滴淚來。
娘,對不起。
不能再做你的兒子了。
我沒後悔被你生下來。
謝謝你將我帶到這個世上。
人間真好。
我很喜歡。
信陽公主緊緊地抱住兒子,她感覺到自己正在失去他,她的心都碎了,眼淚不要命地砸落下來:「慶兒——慶兒——」
蕭珩轉過身,眼眶紅腫。
玉瑾站在門外,緊緊地捂住了嘴,卻怎麼也忍不住眼眶裡的淚水。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殘忍?
公主才與小公子相認了一日,就再次失去他——
公主究竟要經歷多少次喪子之痛?
玉瑾悲慟地哭了起來。
院子裡的下人紛紛撇過臉去偷偷抹淚。
世上再沒有比這更殘忍的事了……
哐啷!
院子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力道太大的緣故,整塊門板壓倒在了信陽公主種植的盆景上。
下人們正要厲喝,那人風塵僕僕地走了進來:「張(長)孫殿下!安(俺)諷(奉)肖(小)統帥之喲(藥)前來送命!」
所有下人一怔,這……是哪兒的話呀?
暗影部高手清了清嗓子:「不對!是諷(奉)肖(小)統帥之命前來送喲(藥)!著急了,嘴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