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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平侯不耐地扯了扯韁繩,威脅道:「再給老子嘚瑟,回去把你燉了!」
然後他的馬就老實了。
不知是不是為了討好自己這個沒良心、不講武德、不愛惜坐騎的臭主人,它還十分狗腿地拿自己的頭蹭了蹭蕭珩的馬兒的頭。
蕭珩的馬嚇得更厲害了。
宣平侯:「……」
宣平侯的馬:「……」
此時,另一邊的莊太傅被宣平侯的人抓住了,這老貨害人不淺,依宣平侯的性子是不走衙門裡的那一套的,現在就得弄死他。
蕭珩開口道:「我答應了安郡王,留他祖父一命。」
宣平侯雖然很想捏死那老貨,可兒子既然這麼說了,留他一條狗命也不是不行,反正活著也是受罪,讓他生不如死就是了。
蕭珩先開了口,雖說是有事,但宣平侯還是挺開心的,他笑了笑:「兒子,你怎麼會想到給我來信的?你是不是覺得還是你爹最靠譜兒?」
蕭珩斜睨了他一眼:「我只是不想嬌嬌再去打仗。」
出動顧家軍顧嬌勢必會隨行。
宣平侯坐在馬上,身子往旁側一傾,湊近兒子說道:「顧家軍沒我的鬼面大軍厲害,他們對付龍影衛會有大量傷亡,我的鬼面大軍不會。」
鬼面大軍本就是高端戰力,人數少,但戰鬥力極強,對付燕國死士再合適不過了。
蕭珩正色道:「顧家軍規模大,戰力也不差。」
宣平侯一臉我不聽我不聽:「反正你找我了,你心裡,就是我強!」
這麼大個人了還比這個,蕭珩簡直不想和他說話了。
蕭珩想讓馬兒走得快一點,奈何他手上沒有馬鞭,他猶豫了一下,淡淡說道:「能讓它走快一點嗎?」
宣平侯耍賴地說道:「不能。」
就想和兒子待久一點!
蕭珩深吸一口氣,捏緊了韁繩,道:「這附近有一條近路,走那裡!」
宣平侯嘴角一抽。
操!
忘了這個了!
蕭珩帶路,在一個岔路口時下了官道,這裡有個村子,走過去後橫跨一條小溪能節省一半的距離。
然而等蕭珩到了溪邊才發現……溪水上漲了!
蕭珩瞬間黑了臉,他這麼倒霉的嗎?
這是由於山頂積雪化開,雪水匯成溪水流了下來,原本只有淺淺一層的水流這會兒直接沒到大腿,最深的地方可能還不止。
最重要的,溪水流得還有點兒湍急。
蕭珩的馬說什麼也不走了。
宣平侯的坐騎倒是躍躍欲試,不過,水深難測,騎在馬上也並不是很安全。
好不容易帶一次路,結果就給帶成了這個,說不尷尬是假的。
蕭珩咬了咬牙,還是決定折回去,丟臉就丟臉了。
哪知尚未開口,宣平侯先吱了聲,他翻身下馬,對蕭珩道:「下來吧,走過去。」
蕭珩是個大男子漢了,他的底線說一句折回去,可要讓他在親爹面前說我不行我游不過去,他難以啟齒。
他深呼吸,翻身下馬,把心一橫,大踏步地朝湍急的溪流走去。
誰料他的腳剛踏上水面,便被一雙有力的大掌抓起來扔在了背上。
蕭珩一陣天旋地轉,等反應過來時宣平侯已經背著他,用兩隻手托住他的雙腿,義無反顧地淌下了冰冷的河流。
在戰場上與遭遇各種惡劣的地形以及兇險萬分的地形,這種程度的溪流對宣平侯而言閉著眼睛都能淌過去,但那是一個人的時候,摔了磕了碰了都不打緊。
如今他的背上有了兒子,他就變得格外小心翼翼,每一步都不敢輕易地踏出去。
總要一圈都踩一遍,選好最合適的下腳點。
當一個人的心裡有了某個人的分量,生命就同時有了他的重量。
一條不到兩丈寬的溪流,宣平侯走了許久,他沒讓蕭珩感受到半點踉蹌。
走上對岸後,宣平侯腰腹之下全部濕透。
蕭珩只是略濕了一點鞋子。
宣平侯沒有放他下來的意思,繼續背著他往前走。
蕭珩趴在他背上,正色道:「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宣平侯走得四平八穩,健步如飛,濕漉漉的軍靴踩在地上,咯吱咯吱的:「這一塊兒是山路,不好走。」
在二人身後蕭珩看不見的地方,溪流中的血水被浪花衝散。
宣平侯背著蕭珩上山、下山,他渾身的水珠滴了一路。
一開始蕭珩真以為全是水珠,可漸漸的,伴隨著水珠的減少,某種越來越濃烈的血腥氣逐漸在宣平侯身上蔓延開來。
蕭珩眉心一蹙,回頭往地上看去。
稀薄的月光下,赫然是一個個印在地上的血腳印。
「你受傷了?」蕭珩詫異道。
方才對戰燕國人時,宣平侯並未親自動武,所以應該不是方才的新傷。
宣平侯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小傷。」
上戰場就沒有不受傷的,這些年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不計其數,最嚴重的是多年前的一處腰傷,同一個地方傷了三次,落下了病根。
這次也是因為最後一戰時腰傷復發,不慎挨了兩刀,背上一刀,大腿上一刀。
接到蕭珩的信函時,他正在軍營縫針。
蕭珩突然就很生氣:「受傷了你怎麼不說!你還騎馬!淌水!行走!背人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