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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維持面上的名分即可,不必有夫妻之實,你可以納妾,納多少都可以,我不會幹涉。」
「當然你也別干涉我的事。」
「日後若沒我的召見,不許踏入公主府半步!」
她看見他乾淨美好的笑容一點點僵硬下來,像是一塊完整的美玉,被她親手碎了個乾乾淨淨。
她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冰寒之氣。
她以為他會將她的匕首奪走,然後對她極盡羞辱。
他沒有。
他只是問了一句:「秦風晚,你認真的嗎?」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他冷笑一聲,直起身來,扔掉了手中的玉如意,也扯掉了身上的綢帶與紅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貼滿喜字的婚房。
他們夫妻關係走到盡頭。
她想,這樣也挺好。
傾盆大雨,她馬車壞在半路,她被淋成落湯雞。
他的軍隊恰巧打街上路過。
她轉過身不去看他,也不讓他看見自己一身狼狽。
可他還是看見了。
她想,他一定會極盡嘲諷自己,把新婚之夜的場子找回來。
可他仍然沒有。
少年將軍翻身下馬,解下身上的蓑衣遞給她。
她沒去接。
她不敢觸碰任何男人的東西。
他偏頭,蹙眉看了她一眼,走過來,將蓑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那是她長大後第一次與男人隔得那麼近,她臉色一陣蒼白,連呼吸都扼住了。
「你走開!別碰我!」她撇過臉,冷冷地說,並扔掉了他為她披上的蓑衣。
他愣了一下,眼底划過一絲錯愕,很快,他彎身拾起在泥濘中髒掉的蓑衣,翻身上馬,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大雨滂沱,龍一他們又不在,侍衛修車修得慢,她幾乎快要凍僵了。
沒多久,一輛嶄新的馬車自大雨中駛來,在她面前停下。
車夫遞上雨傘:「這位夫人,方才有位公子讓我們來接您。」
她總是在極力避開這個男人,可她又總是無可避免地會碰上他,還總是在自己為數不多的狼狽時刻。
她帶著蕭珩上街買點心,四歲的蕭珩闖了禍,撒嬌讓龍一把他帶走避難去了。
她帶著玉瑾走在人山人海的街道上。
因為三年一度的燈會,讓五湖四海的人聚集到了京城。
她與玉瑾被衝散了,她被擠到了邊上,撞翻了一個老太太的攤子,老太太哭天喊地讓她賠東西,可銀子都在玉瑾身上。
老太太抱著她的腿,把周圍的人全哭過來了。
她手無足措地站在那裡,絲毫不知自己的髮髻與衣衫早已被擠得凌亂。
「蕭郎,她是誰?」
樓上,軟香閣,一名花枝招展的女子依偎在他身邊,好整以暇地看她的笑話。
「我妻子。」他說。
女子一怔,隨即用扇子掩面一笑:「就是那位被你冷落在府邸的公主嗎?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
她低下頭,這才發現自己有些衣衫凌亂。
她看著朝自己湧來的人群,看著那些男人不懷好意的目光,一下子犯了病。
忽然,一件斗篷嚴嚴實實地罩住了她,有人拉著她的手腕,將她帶出了擁擠的人群。
……
有些事不去細想不覺得,仔細一回憶,才發現他們之間並非世人看見的那樣毫無交集。
她見過他練劍的樣子,她見過他馬背上的英姿,他也見過她最不能為人訴說的狼狽。
他們在府上遇見,在街上撞見,在皇宮碰見,只是都形同陌路,彼此視而不見。
信陽公主淡道:「梁王死後,我的病似乎好了些。」
玉瑾含淚一驚:「公主……」
她捂住肚子站起身來,「阿珩去準備後事了,你也去準備吧。」
「是。」玉瑾抹了淚,傷心地退下。
公主太可憐了,年紀輕輕就守了寡。
小侯爺怎麼辦?公子怎麼辦?
還有那個即將出世的孩子怎麼辦?
玉瑾去了一趟侯府,通知侯府那邊也準備後事。
院子的門修好了,高強向她辭行。
她點頭,向他道了謝,讓他一路保重。
暮色時分,天空飄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無聲落下。
這個世界,連悲傷都是安靜的。
院子裡寂靜極了。
她走在雪地里,鞋履踩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咚!
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撞在了院門上。
她眉心微微一蹙,下人都在後院忙活,沒人前去開門。
她皺眉看著緊閉的院門,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她拉開朱紅色的院門,雪花里突然有了風聲,鵝毛般的飛雪朝她迎面撲來,她下意識地拿手擋了擋。
她再朝門口看去時,卻什麼也沒瞧見。
就在她打算關上院門時,她的步子頓了下。
她跨過門檻,朝西街望了望。
還是什麼人也沒有。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道低低的笑聲。
她愣愣地轉過身去。
只見漫天風雪中,一名身形頎長、風塵僕僕的男子,雙手抱懷,慵懶地靠著身後冷冰冰的牆壁,修長的雙腿耍帥地踩在雪中。
他渾身遍布著乾涸的血跡,面色蒼白,氣息微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