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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孫倆俱是一愣,莊太后講規矩也講排場,平日裡身邊少說七八個宮女太監伺候——
莊太后自己伸手去拿桌上的茶壺倒茶。
莊太傅眉頭一皺,看向兩名侍女道:「愣著做什麼?還不給太后娘娘上茶!」
二人忙上前倒茶。
莊太后嘭的將茶壺擱在桌上,明顯帶了一絲不耐,二人嚇得撲通跪下。
莊太后有一瞬的慌神,似乎是明白過來自己的反應不合身份,她淡道:「倒吧。」
「是!」二人面面相覷了一眼,站起身,一個倒茶,一個奉點心。
莊太后沒什麼胃口,喝了口茶就讓二人退下了。
「這段日子到底出了什麼事?」莊太后沉沉地問。
莊太傅與安郡王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彼此眸中看見詫異。
還是安郡王開了口:「您……不記得發生了什麼事嗎?」
莊太后按了按有些疼痛的太陽穴:「哀家只記得自己得了麻風病,被迫送往麻風山,哀家趁人不備逃了出去,之後哀家似乎去了不少地方,最後餓暈了……那之後的事哀家不大記得了,你們是在哪裡找到哀家的?哀家昏迷了幾日?」
昏迷、幾日?
二人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太后想起從前的事了,卻不記得這段日子發生的事了,她的記憶停留在了暈倒在村子裡的那一天。
想到了什麼,莊太后又道:「對了,哀家的麻風病怎麼樣了?」
安郡王道:「您的麻風病……」
「您沒有得麻風病!是誤診!」莊太傅打斷安郡王的話。
「誤診?」莊太后蹙了蹙眉。
莊太傅正色道:「沒錯,就是誤診!實不相瞞,您已經失蹤一年多了,如果您真是得了麻風病,不可能是眼下這個情況!」
莊太后看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我明明記得有症狀的……」
莊太傅就道:「麻風病是治不好的,您只是出現了類似的症狀,但並不是麻風病!」
在昭國,麻風病確實無法治癒,據說只有在最強大的燕國才有治療麻風病的手段。
莊太后頓了頓,又道:「那哀家失蹤的日子都在哪裡?」
莊太傅道:「太后被陛下的人控制了!也不知他們給太后用了什麼藥,竟讓太后失去了記憶,臣幾次上門與太后相認,都遭到了他們的無情阻攔,今日臣不得已,派了暗衛去硬搶,結果誤傷了太后,還請太后責罰!」
安郡王欲言又止。
「姑婆!姑婆!」
屋外忽然傳來莊夢蝶的聲音。
莊太后的神色又恍惚了一下。
腦海里閃過一個呼之欲出的名字,似乎也曾有人這麼叫過她,可她想不起那個名字。
「是夢蝶。」莊太傅笑了笑,「應當和她姐姐一塊兒的,太后,你要見見她們嗎?」
夢蝶。
那個叫她姑婆的是夢蝶?
是的吧,不然還會有哪個丫頭叫她姑婆?
莊太后點點頭:「進來吧。」
莊夢蝶推開房門,興高采烈地進了屋:「姑婆!」
「叫太后!」莊太傅嚴肅著臉提醒。
「哦。」莊夢蝶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夢蝶見過太后。」
與她一道一前一後進屋的莊月兮也躬身行了一禮,「月兮見過太后。」
莊太后頷首。
莊夢蝶在莊太后身邊坐下,挽住她胳膊,親昵地說道:「太后,我好想你啊!你怎麼都不召見我?」
莊太傅板著臉:「不許沒規沒矩的!」
莊夢蝶哼了哼。
莊太后是很疼莊家的幾個孩子的,一是她自己沒孩子,二也是這幾個孩子的確會討人歡心。
莊太后看著身邊的莊夢蝶,又看看溫婉嫻靜的莊月兮。
其實莊太后從前比較寵愛莊夢蝶,會哭的孩子有奶吃,莊夢蝶會撒嬌,自然分到的寵愛就多。
可今日,莊太后莫名更想親近安靜少話的莊月兮。
她怔怔地看著莊月兮。
莊太傅給莊月兮使了個眼色,莊月兮會意,走過去在莊太后的另一邊坐下。
莊太后抬起手,摸了摸莊月兮的左臉:「沒有了?」
「沒有什麼啊?」莊夢蝶古怪地問。
是啊,沒有什麼?
莊太后自己也不知道。
醫館。
顧嬌靜靜地站在大堂門口,她身上還受著傷,有冷風灌進來,夾裹著冰涼的雨水。
蕭六郎在她頂上撐了一把傘。
「姑婆走了。」蕭六郎說。
「那她還回來嗎?」顧嬌回頭,定定地看著他問。
這一刻的她,終於有了十五歲的小姑娘該有的稚嫩與彷徨。
可蕭六郎欣慰不起來。
蕭六郎嘆了口氣,垂眸,低低地說道:「嬌嬌,她不是姑婆,以後都不是了。」
顧嬌茫然地望著滂沱大雨,小身子有些孤寂。
蕭六郎放下雨傘,扳過她的身子,將她輕輕地抱進懷裡。
她的頭靠上他緊實的胸膛。
她搖頭,睜大眼眸,認真地說:「我不難受。」
蕭六郎摟著她腰肢的手緊了緊,大掌輕輕扣住她的頭:「嗯。」
院子裡,顧琰正在睡覺,忽然間,他醒了,睜眼坐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