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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和他同桌差不多高的小男娃,同桌七歲,小淨空猜測他也七歲。
可他同桌很瘦小,他卻很胖,比林成業哥哥還胖。
不知是不是他嚎得太厲害,周圍不少人被他吸引了過來。
小淨空看著那些人一窩蜂地圍過去,七嘴八舌地問他怎麼了,那緊張又害怕的樣子,活像是小男孩馬上就要死掉了。
小淨空歪著腦袋看著他,難道真的摔得很嚴重?
小淨空正尋思著自己要不要也去關懷他一下,就見那個小男娃突然哭喪著臉指向小淨空:「他撞我!他撞我!他撞我!快把他給我抓起來!」
那群圍著小男娃的下人朝小淨空看了過來。
其中一個年長的男子……嗯,小淨空覺著他不大像是男子,可他又分明不是女子。
就挺迷。
他笑了笑,對小淨空和顏悅色道:「是你撞了我家小公子嗎?」
他明明在笑,可小淨空並沒感覺到他的善意。
小淨空自己爬了起來,認真地想了想,糾正道:「我確實沒看路,但他也沒看路,如果他看見了,他會避開我的!我走得不快!所以不能說是我撞他,應該是我們兩個撞在了一起!」
年長男子淡淡一笑:「那就是你撞了我家小公子,別害怕,我家小公子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過去給我家小公子道個歉,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小孩子嘛,都是很好哄的。
道歉了,小公子的面子找回來了,也就沒事了。
小淨空卻不干,他一臉驚愕地看向對方:「他也撞了我,為什麼要我給他道歉?是不是我道完歉,他也會給我道歉?」
年長的男子一噎。
小男娃在地上蹬腿兒大哭:「我才不要給他道歉!把他給我抓起來!抓起來!抓起來!我要治他的罪!」
小淨空的耳朵都要被他吵聾了,怎麼會有這麼能嚎的小孩子呀?
這頭動靜太大,引來不少圍觀的學生。
幾名夫子也聞訊趕來。
夫子們將各自的學生喊回了班裡,只留下神童班的蔣夫子。
蔣夫子昨夜才得了消息,說他們神童班會插班進來一名學生。
這名學生並未經過入學考試,但他身份不同凡響,國子監不得拒收。
蔣夫子向兩個小當事人了解了情況。
小男娃大聲道:「他撞我!」
小淨空嚴謹道:「不對,是我們撞在了一起!」
蔣夫子沒有一面倒向小男娃,不分青紅皂白讓小淨空給人道歉。
以蔣夫子對小淨空的了解,如果真是他單方面撞的,他不會不承認。
其實是一件很小的事,和兩個學生講講道理,握手言和就夠了。
小淨空是講道理的小孩子,如果對方願意言和,那他也不會揪住不放。
可小男娃不同意。
他長這麼大,就沒受過這委屈!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他不給我磕頭認罪!我就把他抓起來!」
他急得小胖子身子蹦啊蹦,小淨空只感覺地面都抖了抖!
「發生了什麼事?」
是鄭司業神色威嚴地走了過來。
蔣夫子沖他行了一禮:「鄭大人。」
少年祭酒死了,老祭酒辭官了,鄭司業成了國子監最高官員,前幾日更是在莊太傅的幫助下暫代了國子監祭酒一職。
不出意外,明年他就是正兒八經的下一任國子監祭酒了。
他的架子擺得很足,卻在看見小男娃的一瞬尋思低下頭,拱手行了一禮。
小淨空的認知里,只有晚輩向長輩行禮,學生向老師行禮,這個小男娃顯然既不是鄭司業的長輩,也不是鄭司業的老師。
那鄭司業為什麼要給他行禮?
「請問,是出了什麼事?」鄭司業笑呵呵地問。
小男娃跺腳道:「說了多少遍了!他撞我!都把我撞倒了!」
小淨空蹙眉道:「我也說了很多遍了,是我們撞在了一起!」
「放肆!誰許你膽子這麼說話的?自己走路不長眼,撞了人還賴……」鄭司業正要說出那個稱呼,記起對方是以平民身份入學的事,趕忙換了個字眼,說道,「人家!國子監的學生要誠實!你的禮義廉恥,你的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
小淨空很生氣!
他大聲道:「我沒有不誠實!沒有不知禮義廉恥!我也沒有不懂規矩!就是我們兩個撞在了一起!不是我撞他,也不單單是他撞我!我們同時撞的!」
為什麼就是沒有人好好聽他說話?
他的聲音不夠大嗎?
他的個子不夠高嗎?
為什麼?
他不是不願承認錯誤的小孩子,可是他不能承認不屬於自己的錯誤!
蔣夫子也感覺鄭司業做得不大對,若是兩位祭酒還在這裡,一定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
「鄭大人……」他開口。
鄭司業冷冷打斷他:「你給我閉嘴!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學生!」
小淨空拽緊小拳頭,小胳膊向後伸,辯駁道:「蔣夫子沒有錯!他教的學生很優秀!我很優秀!該閉嘴的是你!審案還要審兩個人呢,你問都沒問我!你一點都不公允!你不配為人師!」
小淨空也是急了,才會叭叭叭地說了這麼多不留情面的話。
在他成長的幾年裡,住持方丈也好,他的師父也罷,都沒因為說不過他就講讓他閉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