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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為你是男人……她說非你不嫁……可我四哥也……也喜歡你……你說你……明明是個男人……怎麼還讓他們兄妹倆……同時看上了……」
「啊……不對……你是女人……蘇雪知道了……她哭得可難過了……哭完就嫁人了……」
「你你你……你喝夠了嗎?不……不許把酒罈子抱走……」同樣醉得不輕的趙巍追著沐川兜圈子。
沐川沖他吐舌頭:「我不給你……就不給你……有本事你來……搶……」
幾人喝得東倒西歪。
武夫子躺在了地上,袁嘯的腦袋枕在了他的肚子上。
顧嬌早不行了,她趴在桌上,臉頰紅彤彤的,睡得呼呼兒的。
岑院長已離開。
沐輕塵獨自一人一聲不響地佇立在月色中,他的目光不曾離開過顧嬌半分。
眼看著沐川就要去拉顧嬌起來,讓她接著喝,沐輕塵終於忍不住了。
他捏了捏拳頭,神色複雜地自假山後走出來,朝涼亭走去。
不料他才走了沒幾步,一道月牙白身影自另一個方向舉步走來。
對方走上涼亭,擋下了沐川的勸酒,沐川朝後一倒,抱著酒罈子睡著了。
他俯下身,在顧嬌耳畔輕聲呢喃:「嬌嬌。」
「唔?」顧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先睜左眼,再睜右眼,一張俊美如玉的容顏映入眼帘。
她微笑:「阿珩……」
「回家了。」蕭珩輕聲說。
「你抱我。」顧嬌醉醺醺地說。
「好。」蕭珩伸出修長有力的胳膊,輕輕繞過她後背與腿彎,將她溫柔地抱了起來。
顧嬌靠上他緊實的胸口,安靜得像只乖順的小貓兒。
沐輕塵的拳頭緊了緊。
地上的沐川含糊不清地開口:「六郎……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和你……喝酒了……沐家……」
沐家要倒了。
他也將不再是盛都的貴公子了。
想當初,她是籍籍無名的下國學生,誰都瞧不起她,而他是高高在上的沐家弟子,誰都想要巴結他。
兩年功夫,他即將淪為階下囚,而她成了尊貴無比的小統帥與皇子妃。
他望著天上的明月,笑出了眼淚:「人生……真是無常啊……我們以後……不能做朋友了吧……」
蕭珩頓住腳步,低頭看了看懷中早已睡過去,根本沒聽見沐川說了什麼的顧嬌,頭也不回地邁入了夜色。
第969章 暗夜島之行
就在顧嬌與沐川等人喝過酒的第三天,沐家長子引咎辭官,據說是底下的人鬧出了一樁命案,他治下無方,無顏高居官位,懇請陛下准奏。
上官燕准了。
此外,南方發生了水災,沐家捐贈了五百萬兩白銀,用以賑濟災民。
這是把家底都掏空了。
沐家手頭是沒那麼多現銀的,只能拿田莊、店鋪以及家族的各大產業去抵。
捐贈是名聲上好聽,實則與抄家沒什麼兩樣。
沐川坐在自己房中,侍衛們來來去去搬著屋子裡的貴重物品。
「哎!這個不能動!」他的小廝攔住一名侍衛,看了看他手中的掐絲琺瑯花瓶,說,「是少爺的生辰禮!少爺最喜歡用它來養小魚了!」
那是兒時的記憶了。
沐川調皮,在家裡閒不住,不是打翻這個花瓶,就是弄壞那個瓷器,後來沐家老爺子不知打哪兒弄來了一個昂貴的掐絲琺瑯花瓶。
本是要插花的,沐川靈機一動,抓了兩條小魚兒養進去了。
「讓他們拿走吧。」沐川淡淡地說。
「可是少爺……」小廝於心不忍地說道,「他們把屋子搬空了,好歹給你留個花瓶做念想吧……」
沐川低聲說道:「不用,我不要念想,就這樣,挺好的。」
侍衛將花瓶拿走了,衣櫃裡沐川的鑲金玉帶也收走了,留下的全是些不值錢的衣物。
「少爺……」小廝哽咽地看向沐川。
沐川原本是最沉不住氣的性子,可當真出了這樣的事,他又比家裡任何一個人都來得平靜。
他緩緩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走出自己住了二十年的屋子。
跨過門檻時,他回過頭,最後看了一眼,做了無聲的道別。
……
沐家當年對軒轅家所做的事並不比韓家與南宮家輕上多少,只不過是沒在戰場上暗算他們,可給軒轅家落井下石、栽贓陷害時,沐家可沒心慈手軟。
上官燕對沐家也不會手軟。
沐家舉家坐在了破破爛爛的馬車,在一個天還沒亮的早晨,默默地離開了內城。
家裡的奴僕被遣散,只留了幾個實在不願意走的老奴與家生子。
上上下下三十餘口人搬去了外城的一處舊宅,這是記沐老夫人當年的嫁妝,是唯一沒被「上交」的資產。
習慣了錦衣玉食,一朝淪為平民,家眷們哭得很厲害。
沐老夫人在一個風雨飄搖的夜晚病倒了,沐川冒著大雨,四處求醫。
然而一聽是給沐家人治病,沒有一個大夫敢上門。
誰都清楚沐家當年是如何「揭發」軒轅家的,如今軒轅家沉冤得雪,女帝登基,沐家大勢已去,誰若是敢幫扶沐家,那便是與陛下、與軒轅家過不去。
大雨滂沱的夜,沐川終於感到了抄家滅族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