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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你。」顧嬌說。
「那好,顧大夫。」元棠笑了笑,說道,「這麼晚來找我,有事?」
這是明知故問,可人與人之間總是需要一兩句廢話的。
顧嬌不愛說廢話,她掃了眼他的傷處,單刀直入道:「你還親自去刺殺皇帝了?」
元棠啞然了片刻,低低一笑:「這麼重要的刺殺,不親自出馬怎麼行?」
這話無疑是什麼都承認了。
顧嬌淡道:「你承認倒是爽快。」
元棠苦笑:「從我的穗子不見的那一刻起,我就做好了會暴露的準備,只是我沒料到這麼快,更沒料到會是你。」
元棠沒做無謂的辯解,只有傻子才會拿別人當傻子,顧嬌能查到這一步來,足見她與傻子沾不上半點關係。
既然矇混不了,那又何必浪費唇舌力氣?
「為什麼?」顧嬌問。
「職責所在。」元棠說。
顧嬌問道:「陳國國君的命令?」
元棠轉頭望向窗外的夜色:「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我姨母死在莊太后與昭國皇帝的手中,那會兒他倆尚未反目成仇,我姨母是被他們共同逼死的。所以他們兩個……都是我的仇人。」
「你姨母是細作,殺了你姨母也是他們職責所在。」顧嬌的眼神始終落在他臉上,沒有半分迴避。
一個人的強大有時並不一定體現在武功上、身份與才學上,心裡的強大才最不可戰勝。
這是一個內心充滿力量的女人。
元棠將視線收了回來,與她的眼神交鋒而上:「所以世上哪兒有什麼對錯?不過是身份讓人不得不那麼做,我生在陳國,是陳國皇子,兩國一日不和,我就一日要與昭國斗下去,有沒有我姨母的事我都不會放過莊太后與昭國皇帝。」
顧嬌問道:「挑撥定安侯府與元帥府的事也是你乾的?」
「是。」元棠沒有否認。
顧嬌又道:「去軍營行刺顧長卿的人是你?」
元棠:「是。」
顧嬌:「去千音閣找飛霜的人也是你?」
元棠:「沒錯。」
元棠全都承認了。
顧嬌的神色自始至終十分淡定,不因他承認得如此乾脆而驚訝或疑惑,反倒是沉吟片刻後,開口問他:「你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事?」
唐明的嗜好,飛霜的身份,甚至皇帝的行蹤。
元棠笑道:「你以為陳國國君會派一個無能的質子來昭國嗎?」
這倒也是,一如當初昭國也派了十分有才能的安郡王前往陳國為質。
沒點本事的質子,去了敵國也只會在他鄉客死。
元棠伸出手:「可以把穗子還給我嗎?」
「不可以。」顧嬌一口回絕。
元棠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是我外祖母送給母妃的呢,是掛在玉佩上的,一共只有兩塊,一塊給了我母妃,另一塊給了我姨母。」
打同情牌對顧嬌沒用。
不還就是不還。
元棠見顧嬌是真鐵了心,知道自己的穗子八成拿不回來了,心痛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你打算怎麼辦?」他問道。
「告發你。」顧嬌直言道。
元棠:……這麼直接的嗎?
元棠道:「好歹我幫過你,你忘了?」
顧嬌道:「說的好像你沒受益似的。」
元棠嘴角一抽:「表哥怎麼什麼都告訴你?」
太子妃用貓去試探蕭六郎,是元棠讓人把貓抓走了,但原本那隻貓就是元棠的,如果不是顧嬌告知他此事,他也遭到連累。
這件事算不上誰欠誰,至多是元棠好心好報,幫人利己。
顧嬌離開後,灰衣人邁步而入:「殿下,屬下去殺了她!」
元棠冷冷一哼:「你以為殺她很容易?」
灰衣人道:「她還小,武功不成氣候。再過三兩年,怕就真的殺不掉了!」
以灰衣人的能耐,原本百步之內的動靜都能有所警覺,可那丫頭愣是闖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才被他發現。
元棠淡淡一笑:「再過三兩年的你也不是如今的你了,怎麼?你怕了她?」
「並沒有!」灰衣人說。
元棠捂住傷口,終於露出了一絲疼痛之色:「行了,這丫頭是可用之才,招安為主,殺了可惜。」
灰衣人想了想,點頭:「世上,就沒有殿下籠絡不了的人。」
「除了我那表哥。」元棠冷哼,沒好氣地說道,「本殿下拿手段籠絡人都能輕易籠絡到,掏心窩子對他,他卻感受不到!」
顧嬌回了碧水胡同。
蕭六郎已經從翰林院散值了,正在書房給小淨空輔導功課。
顧嬌沒打攪二人,先去了一趟隔壁看魏公公的傷勢,之後便去了姑婆的屋。
皇帝忽然想吃糖皮鴨,顧長卿去灶屋幫著老祭酒拔鴨毛去了。
屋子裡只有皇帝一人。
見她過來,皇帝的眼神兒一亮,可想到她是莊太后的人眸光又暗淡了下來,不咸不淡地問道:「今天不是換過藥了嗎?」
「我有事和陛下說。」顧嬌道。
「何事?」皇帝問。
顧嬌正色道:「我知道行刺陛下的刺客是誰了。」
皇帝冷笑道:「你別是為了給你的好姑婆脫罪,故意找個人出來頂鍋。」
「我沒那麼無聊。」顧嬌從懷中拿出那根五彩穗子,「這是我與刺客交手時從刺客身上拽下來的,我問過陛下可認識這個穗子,陛下說不認識。陛下知道為何不認識嗎?因為刺客不是昭國皇宮的人,可他偏偏又對陛下的行蹤了如指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