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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疼。」她說。
這些身體上的疼痛根本奈何不了她,她習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麼。
她左顧右盼。
蕭六郎看著她不安分的樣子,忍不住帶了一分嚴厲的語氣:「你傷得很嚴重,別亂動。」
語氣是嚴厲的,眸子裡卻滿是擔憂。
他今日原本在林成業家給林成業與馮林補習,突然天下暴雨,他心裡隱隱湧上一層不安,果不其然,沒一會兒劉全就過來了,說顧嬌與老太太出事了。
劉全也是剛到家,經歷了顧小順被人劫持的事,還沒從事件里緩過神來,就又趕上顧嬌與老太太出事。
人是宣平侯送來醫館的。
顧嬌與老太太被砸傷,倆人當場昏迷,宣平侯本是與常璟一道過來追殺老太太,結果就看見了莊太傅,有莊太傅在,人自然殺不成了。
宣平侯趕到時,顧嬌與老太太已經被從廢墟下扒出來了,一大群人圍著老太太,顧嬌身邊卻只有一個老祭酒。
宣平侯將渾身是血的顧嬌送來醫館。
老太太的傷勢也不容樂觀,她的頭鮮血直流,莊太傅擔心她撐不到回府,於是跟在宣平侯身後把人送來了醫館。
顧嬌的背部被屋頂砸中,差點砸斷脊骨,宋大夫說,若是脊骨斷了,就會面臨截癱的風險,可能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聽到這裡時,蕭六郎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不過饒是脊骨保住了,她的後背和腿也有多處腫脹青紫以及木片的劃傷。
再就是她的手肘,她當時護著老太太倒下去,她至少用一隻手撐地都好,可她一隻手護著姑婆的腰,另一隻手護住姑婆的頭,結果膝蓋與手肘著地,全磕腫磕了!
可她竟然說不疼,還四處亂動。
蕭六郎覺得自己作為她相公,就算是名義上的,也該要與她講講道理了,不能再這麼不顧自己安危了,也不能不好好養病。
顧嬌茫然四顧:「姑婆呢?」
蕭六郎所有的話瞬間堵在了喉嚨。
另一間廂房之中,一名姓盧的老大夫為老太太包紮好頭部的傷勢。
老太太還昏迷著,但氣息不似先前那般微弱了。
「她沒事吧?」莊太傅問。
盧老大夫並不知對方身份,可瞧著非富即貴,他拱手行了一禮,道:「回這位老爺的話,這位老夫人的傷勢並不嚴重,傷口不深,而且血也止住了,人醒來就沒事了。」
倒是咱們顧姑娘,傷得可太重了,他都不忍看。
莊太傅放下心來,給了盧老大夫一錠賞銀:「你退下吧。」
「是!」盧老大夫拎著醫藥箱退了出去。
莊太傅守在床邊。
想起方才的事,他也是一陣陣的後怕,他多擔心太后被砸出個好歹來啊。
莊太傅沒等太久,床上的人兒便緩緩睜開了眼。
莊太傅趕忙站起身來,激動地看著她:「妹妹,你醒了?」
以為她還沒恢復記憶,用這個稱呼比較容易令她接受,可當他對上對方的眼神時,就整個人一下子僵住了。
那是即便在病中也凌厲霸氣的眼神,是獨屬於莊錦瑟的眼神。
莊太傅後退一步,正了正衣冠,伸出手來,雙腿漸次跪下,拱手行了一禮:「臣,恭迎太后!」
自此,世上再無姑婆,只有莊太后。
……
莊太后坐上莊太傅的馬車,動身去了莊府。
出發前,莊太傅便讓侍衛前去府里通知了家人,一大家子——莊太傅的長子莊平、次子莊周、庶三子莊牧、長媳甄氏、次媳封氏、三媳譚氏以及包括安郡王在內的幾個孩子,齊齊站在府門外、站在風雨中,恭候莊太后的到來。
馬車停在了風雨飄搖的府門外。
莊平率先跪了下來,他跪下後,在場所有人全都嘩啦啦地跪了一地,他拱手朗聲道:「臣等恭迎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所有人磕頭行禮:「恭迎太后,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莊太傅從另一輛馬車上下來,頂著風雨,親自為莊太后撐傘。
莊太后還穿著碧水胡同的衣裳,可這並不影響她的氣場。
這些人都是她的家人,可他們全都跪在她的腳下。
她淡淡地掃了眾人一眼:「平身。」
「謝太后!」眾人恭敬應聲,規規櫃矩地站了起來,眾人衣衫都濕透了,卻連最小的三歲小娃都不敢吭氣。
誰都知道,太后重規矩。
莊太傅笑著道:「趕緊進屋吧,雨大,太后受著傷,不宜淋雨。」
莊太傅走進莊府,進了莊家人為她精心準備的院子。
這是莊錦瑟出閣前的院子,裡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皆是按照她出閣前布置的,數十年過去依舊維繫著原有的樣子。
莊太后卻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邁步走上台階。
只是在路過一顆海棠樹時,她多看了一眼,總覺得少個孩子盤在上面。
她進了屋。
在莊家,知道莊太后麻風病事件的人只有莊太傅與安郡王,以及二人的心腹下屬,是以,莊太傅連親兒子都沒叫上,只帶了安郡王過來。
三人進屋後,莊太傅又叫了兩名侍女過來:「原先太后身邊的人都在行宮,這是恆兒為太后挑選的下人,先留在太后身邊伺候。」
「不用,出去吧。」莊太后坐下後擺擺手,「哀家跟前不需要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