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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朝廷主張削藩,那麼考官絕不可能給一篇反對削藩的考卷高分,不然考官豈不是在公然叫囂朝廷、叫囂皇帝?
從朝廷招安林家一事,考生們大抵還是明白朝廷對藩王的態度的,至少近十年之內絕無可能削藩。
保險起見,絕大多數考生都選擇迎合朝廷的風向,引經據典、辭藻華麗地講述了削藩的弊端,並大力鼓吹朝廷如今的安撫政策。
而在某一間考棚之中,蕭六郎毫不猶豫地提筆寫下——削藩一事,勢在必行!
最後一場是十四號入場,十五日開考,考的是八股文。
這是林成業最薄弱的一項,在童試時,他沒有一次拿下過八股文的高分,幾乎全是憑著帖經與雜文博了個秀才功名。
然而這一回他看著考卷上的題目,莫名覺得沒有平日裡蕭六郎給他的出的題刁鑽。
而且蕭六郎教了他一些八股文的技巧,還讓他背了幾句對仗工整的馬屁話,啥含義木有,卻能讓文章的整體格調看上去高端又大氣!
他行雲流水地寫了!
總之就是水文嘛!
六郎說了,不懂的時候就水文!千萬別空著!
林成業覺著自己這回水得很有水平(自己都看不懂自己水了啥),雖然不至於得高分,但應該也不會像以前那樣不及格。
三場考試結束,考生們生生考瘦了一圈,周管事一大早便在貢院外等著了。
看著考生們一個個形容消瘦地出來,他擔心死自家六公子了。
很快,蕭六郎三人出來了。
無論有多人山人海,蕭六郎總是能被人第一眼注意到的那個。
周管事先看到他,隨後看到了他身邊的林成業。
周管事正要喊一聲「公子你瘦了」,然後話就哽在喉頭了。
呃……他家公子怎麼好似還考胖了咧?
其實林成業沒胖,只是別的考生都瘦了,才顯得他們三個胖了。
周管事快步走上前,激動又著急地問道:「考得怎麼樣啊,公子?先前兩場你不讓我過來,我可憋壞了!能考上嗎?考題難嗎?我怎麼覺得大家的臉色都不好呀!」
林成業道:「回頭,再說。」
周管事看了看一旁的考生們,心知自己是激動過頭了,這裡哪兒是說話的地方兒?
他笑著對蕭六郎與馮林道:「終於考完了,這段日子辛苦二位了,我家老爺在府中設了宴,請二位賞臉,隨我到府中一敘。」
林家乃省城首富,馮林還挺想去見見世面,哪知蕭六郎一口拒絕了:「不了,我們要回縣城,林老爺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日後有緣再聚。」
「啊……」
「啊……」
林成業與周管事同時怔住了。
尤其林成業。
儘管早料到考完蕭六郎就得回去,可真正到了這一刻他心裡怪不舍的。
跟著蕭六郎補習的這段日子真是人生中最悽慘的折磨,可進了考場才明白是他最寶貴的經歷。
「你、晚點、走。我送、你。」林成業一著急,把口吃的毛病暴露了。
他臉色一變,眸子裡閃過一絲慌張。
蕭六郎的面上卻沒有任何異樣,看向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平靜清冷:「不用了,離家這麼久,你也該回去看看了。」
馮林有些詫異,與蕭六郎重逢這麼久,頭一次聽到他說這麼有人情味的話呢。
仔細一想,他與一年前有了不小的變化呢。
林成業最終也沒能說服蕭六郎去他家,他其實能感覺到他與蕭六郎的師生關係是很不錯的,蕭六郎人冷,心卻不冷,可他不明白蕭六郎為何就是不願到他家去。
周管事笑道:「六公子,表小姐來了,她說你鄉試辛苦了,要帶你出去遊玩幾日呢!」
林成業不喜歡那個花痴表姐!
蕭六郎與馮林回到客棧。
上樓時,馮林問道:「我們要等成績出來了再走嗎?」
成績出來要半個月。
蕭六郎淡道:「不用,成績會通報到縣衙。」
「也行。」馮林點點頭,儘管他很想第一時間知道自己和蕭六郎的成績,但蕭六郎這副歸心似箭的樣子,分明是想家了吧?
想嬌娘了。
呵呵呵,臭小子。
二人正往客房去,就聽見大堂內傳來考生們激動不已的聲音。
「哎,你們聽說了沒有?京城要重開國子監了!」
「真的嗎?誰告訴你的?」
「這還用告訴嗎?皇榜都張貼出來了!就在府衙門口,不信你們自己去看!成績優異的生員經過府衙的舉薦,便有機會進入國子監。若是在鄉試中一舉拔得頭籌,那不必舉薦就能搬去國子監!」
生員就是秀才,一般來說,小三元都能得到舉薦的機會,若是沒有小三元,得了案首也是有機會的。
馮林拉了拉蕭六郎的袖子:「六郎,你得了兩個案首呢!」
儘管院試因為某些緣故與案首失之交臂,可他依舊是優秀的廩生啊!
馮林拍大腿道:「哎呀,早知道你當初就不該要那一千兩銀子,怎麼也得重考一次!你要是考上小三元,就必定能去國子監了!」
國子監是昭國最高學府,天下學子莫不以進國子監為榮。
蕭六郎的神色卻很平靜。
他站在樓梯上,聽著大堂中的考生們熱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