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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嬌儼然沒發現他們,只當是一輛普通的騾車。她沒抬眼,目不斜視地轉過身,從馬車旁邊走過。
「上來。」蕭六郎開口道。
顧嬌這才扭過了頭來,錯愕地看向騾車上的蕭六郎,蕭六郎身旁還坐著白日裡的那個同窗。
同窗依舊是一臉厭惡,卻沒說什麼不許蕭六郎搭理她之類的話。
「上來。」蕭六郎又說了一次,嗓音清冷。
明明就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卻有著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沉穩與氣勢。
顧嬌猶豫了一下,上去了。
她坐在蕭六郎的對面,把背上的簍子拿下來放在地上。
蕭六郎看了眼簍子道:「你去集市了?」
顧嬌點頭:「嗯,我去賣了兩隻雞,買了點大米和白面。」還,幹了點別的。
蕭六郎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是看出了什麼,卻又一個字也沒說。
倒是同窗朝顧嬌投來古怪的眼神,這傻惡婦還會做買賣?
顧嬌卻好似沒察覺到他的打量,問蕭六郎道:「你呢?今天去鎮上見到大夫沒?」
「還說呢!都怪你!不是你嚷著要吃桂花糕,我們哪裡會錯過張大夫的坐診?」同窗才不會告訴她,因為去給她買桂花糕,蕭兄避過了一劫。
「那……還真是遺憾呢。」顧嬌垂下眸子呢喃。
她嘴上說著遺憾的話,可莫名讓人覺得,她半點兒也不遺憾。莫非她已經知道醫館的事了?
不可能,以她的尿性,知道自己陰差陽錯救了蕭兄會如此淡定嗎?上次救了蕭兄,逼著蕭兄把她娶了,這次若再救,還不得上天?
同窗嗤道:「桂花糕我吃掉了!才不便宜你呢!」
顧嬌淡定:「哦。」
同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之後幾人誰也沒再說話。
一輛十分有講究的馬車迎面駛來。
同窗心神一盪,正襟危坐道:「快看!那是院長的馬車!」
「什麼院長?」顧嬌問。
同窗道:「天香書院的院長啊!蕭兄三日後要考的書院!院長是京城人,曾經的京城四大才子之首,學富五車,博古通今。他二十年前的科考成績,至今都無人超越!得他一句指點,勝讀十年聖賢!我要是能做他的弟子該有多好啊!不過聽說院長大人已經許多年不收徒了,我進書院半年,連院長正臉都沒見過……」
同窗喋喋不休地說著,太興奮的緣故,都忘記自己是在和最厭惡的人說話了。
馬車上。
身著白色院服的院長恭謹地坐在一旁,正位上是一名身著布衣的老者。
老者的左胳膊纏了繃帶,懷裡抱著一把小破傘,臉上依稀可見一個不知哪兒來的大腳印子。
這副樣子讓院長有些一言難盡,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問。
他恭敬地作了個揖:「您怎麼突然出山了?也不告訴學生一聲,學生好派人去接您?」
第08章 獨處
村子裡的路不好走,尤其到蕭六郎與顧嬌家裡的那一段,太多坑窪,容易把車軲轆陷進去。
騾車在村口便停下了。
「蕭兄。」同窗率先跳下馬車,伸手將蕭六郎扶了下來,又把蕭六郎的包袱拎了下來。
蕭六郎站定後,回頭朝顧嬌看了一眼。
只見顧嬌輕盈地跳下馬車,將簍子背在背上。
蕭六郎收回目光,對同窗道:「你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天色確實晚了,車夫也有點不耐煩了。
同窗於是道:「那行,我走了,三日後的考試你別忘了。那天書院不放假,我就不來接你了,你自己記得去啊。」
「嗯。」蕭六郎淡淡點頭,拿過了包袱。
夜路不好走,他們手裡又沒個燈籠,顧嬌於是沒動,在一旁默默地等著蕭六郎。
同窗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將蕭六郎拉遠了些,小聲道:「蕭兄,三日後你好好考,考上了就能住進書院,不用再被這惡婦欺負了!治腿的事你不用著急,我會繼續打聽張大夫的消息的。哦,還有,桂花糕你自己吃,別便宜那惡婦!」
顧嬌背著簍子從集市走回來時發了一身汗,可都在騾車上吹乾了,紅撲撲的小臉兒這會兒凍得煞白,在月光下有些打眼。
蕭六郎的餘光掃過她,同窗還想再多交代幾句,被蕭六郎打斷了:「知道了,你回。」
同窗張了張嘴,蕭六郎卻是不再搭理他,一手抓著包袱,一手杵著拐杖,轉身往自家的方向去了。
顧嬌邁步跟上。
顧嬌與他的距離保持得剛剛好,不讓人感覺太靠近,但若摔倒她也能及時將人扶住。
不過蕭六郎對這段路十分熟悉,一直到家裡都沒出什麼狀況。
這會兒天已經全黑了,家家戶戶的門都關上了,只有薛凝香出來倒洗澡水,在門口愣了一會兒。
「阿香你咋不進來?你在看啥?」
屋內,薛凝香的婆婆躺在病床上沙啞著嗓子問她。
薛凝香怔怔地眨了眨眼,道:「沒,沒什麼。」
一定是她看錯了,蕭六郎怎麼會跟那個小傻子走在一起?他們雖是倆口子,卻比仇人還仇人。
顧家老宅。
今日是大房做飯,周氏與女兒顧月娥將熱騰騰的飯菜端去堂屋,擺好碗筷。
在顧家,女人是不上桌吃飯的,桌上只有顧老爺子和大兒子顧長海、二兒子顧長陸以及三個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