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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吃了幾口,便知道她說的是認真的。她對肉食一直不怎麼熱衷,只有做得很好吃的時候才會稍微多吃點,學校食堂這炒肉的味道,她確實是很難吃得下的。
看著她清瘦了一圈的小臉,江海心裡有些難受:
「這破學校,連頓像樣的飯菜都不能給你吃。」
他知道她是不可能不上學的,上次他已經吃夠了教訓,現在連提都不敢再提讓她不上學的話了。
「我待會去找人給你換點票,你去國營飯店吃吧。」
宋阮阮噘嘴,軟嫩的嗓音里滿是嫌棄:
「不去,太遠了,浪費時間。」
最近的國營飯店也離這裡兩公里遠,來回一趟至少一個小時,再排隊吃個飯,那就得往兩個小時去了。宋阮阮每天不是忙著學習,就是忙著去實驗室給教授幹活,哪有那麼多時間花在吃飯上。
「那還是再給你寄點臘肉來,你自己在學校煮著吃?」
聽到這話,宋阮阮便忍不住調侃道:「果然先前的包裹是你寄的吧,還讓小河來騙我!」
兩人和好了,江海倒也無須再掩飾:「那不是怕你不收麼。結果還是不收。」說到後頭,倒是有點情緒低落了。
「都分手了,我還要你的東西做什麼,那不是藕斷絲連嗎?」宋阮阮下意識反駁道。
江海想起當時的情形,似乎再次被拖入了那段暗無天日的過去。
「阮阮,我那時候也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讓你不要過得那麼辛苦。第一次來,就看到你瘦了,我很擔心。」
宋阮阮這才察覺到他眼底深處沉澱著的悲傷與痛楚,心中突然有些歉意。
他不求回報地在背後為她默默付出,她卻每一次都把他的好意推拒回去,那時的他一定很難過。可即使如此,他還是一直沒有放棄。
「江海,你真的是個傻瓜,那麼遠偷偷來看我,假冒別人的名義悄悄送東西,你難道不知道,你做這些我可能永遠都不知道嗎?」
江海道:「我怕出現在你面前,你會更討厭我。能遠遠看你幾眼,就很滿足了。」
見宋阮阮因此而越發感動,江海有些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這是實話,卻又不是全然實話。
他怎麼可能那麼偉大地一直做無名英雄,等到適當的時機,他一定是會再出手將她帶回身邊的。他絕對無法接受徹底失去她。
她剛離開的時候,他就像突然失去了對這個世界的感知能力,色彩,氣味,感情所有都消失了,一切都變得毫無意義。他每天就如同行屍走肉,只知道機械性地朝著記憶中的方向行駛。
知道宋阮阮看重他們的生意,他便一天也不懈怠,繼續維持著他們共同發展出來的生意。除此之外,他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可這依然無法支撐他太久,他想見她,唯有見到她,他才覺得自己還活著,所有的堅持不是自欺欺人的幻夢。
遠遠觀望只是暫時,但有些事他永遠也不想讓宋阮阮知道。
第一次來學校看她的時候,她剛從校門走出來,和身邊的幾個男青年興致頗濃地談論著什麼,那些人,每一雙注視著她的眼睛裡都寫滿了愛慕與痴迷。
S市的人們都說,復興的學生們是天之驕子,每一個畢業後都前途錦繡光明,可他的阮阮,在天之驕子中,依然是眾星捧月的神女。
那一刻他突然知道了什麼叫不配。
也正是那一刻他明白,哪怕他再不舍,在配得上她之前,他都不能再去糾纏。他不想讓她把他當成死皮賴臉的狗皮膏藥。
……他沒有她想的那樣無怨無悔不求回報。
*
吃完午飯,宋阮阮在隔壁的病床上小小地午睡了二十多分鐘,醒來的時候便對上了江海滿是眷戀的溫柔目光,他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拔了吊針,趴在床沿上痴痴地看著她。
「阮阮,待會兒我就要去跟運輸隊的人匯合回C省去了。」
宋阮阮原本還睡意迷濛,整個人軟綿綿的,聽到這話,睡意立刻醒了大半。她秀眉微蹙:
「怎麼這麼快就要走?」
「運輸隊的人有任務,今天下午五點鐘之前必須要出發回程。」江海一般都只能在S市停留兩三天,就必須跟著運輸隊的人一起回去。
他這次是前天晚上到的,打點好S市這邊的關係處理好要辦的事,就立刻來了復興這邊等宋阮阮,原本是看完她就要去運輸隊那邊住的,卻因為宋阮阮遲遲沒回來,錯過了回去的最後一班車,只能在學校里滯留一夜。
「你的病都還沒好,怎麼能又去坐那麼久的車。」宋阮阮擔心地看著他。
外頭天寒地凍的,貨車裡面也一定很冷,病人怎麼能承受得了。而且還是一連五六天。
「沒事,路上再吃點藥就好了。」江海混不在意地道。
「不行,路上這麼冷,你還病著,必須養好了病再走!」宋阮阮強烈反對。
江海卻很堅持:
「阮阮,這次不回去就要在S市滯留一個月,家裡的生意不能一個月沒人管。」
和宋阮阮剛剛和好就要分離,他心裡自然是萬分不舍。
但如果這次不和運輸隊一起回去,在S市滯留一個月,這一個月里他就必須東躲西藏去躲避公安稽查非法流動人口。滯留的時間越長,被查到的風險就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