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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這個有點討人厭的中年婦人,竟然是她從未謀面的外婆。
所以這一家子,就是媽媽的母親,繼父,和同父異母的妹妹?
她只知道當初外婆帶著媽媽和小姨改了嫁,但記事後從未見過外婆,媽媽和小姨幾乎不提。她們還有個同母異父的姐妹,也從不來往。
她記得媽媽說過,她和小姨在母親改嫁後過得挺艱難的,但現在看外婆的穿著打扮,根本不像是窮困潦倒的樣子。
而且,明明媽媽的繼父也在,為什麼他們幾個都空著手,重的行李都讓媽媽一個女孩子來扛?
這讓理清幾人關係的宋阮阮很生氣。
「美珍姐,你一個女孩子怎麼扛這麼重的東西,額頭上都出汗了。」她從桌上扯了點衛生紙給陳美珍擦汗,很心疼她。
「沒事,都習慣了。」感受到「朋友」的關心,陳美珍臉上的笑意重新轉暖。
然而,此時卻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
「她插隊下鄉那些年什麼苦活重活沒幹過啊,我聽說他們還要挑糞呢,難道一回城就成嬌小姐了,連這點東西都拿不得?」
說話的就是那個新室友,陳美珍同父異母的妹妹。
她這輕賤中帶著奚落的語氣頓時激起了宋阮阮的怒火,從今天這情況,她就完全可以想像媽媽在繼父家過的什麼日子。他們分明是把她當僕人使喚,而且還相當理所當然。
她正想還擊,便聽到劉書玉帶著幾分怒火道:
「插隊下鄉那是為家庭為國家做貢獻,怎麼我聽著在同學你嘴裡,不但不被尊重,還變成了必須多乾重活兒累活的理由?你這是看不起知青看不起勞動人民嗎?你這個思想有嚴重問題,放到前幾年被拉去□□十次都不冤枉!」
她也是知青出身,對於知青的苦感同身受,聽到這話,自然是很生氣。
不愧是這個年代的人,論起扣大帽子那比宋阮阮這個外來者專業一百倍。
「我才沒這麼想,我讓我姐姐幫我拿行李關你們什麼事!」
新來的室友依然很囂張。
「好了,桃兒,你少說兩句。」中年美婦道,看向宋阮阮幾人的眼神明顯帶著不滿,卻制止了自家女兒。
宋阮阮算是看出來了,這家子人,就是欺軟怕硬,看碟下菜。
原先大約是自覺家境不錯,故意在她們面前秀優越感,好讓她們都讓著他們女兒。如今看她們不好拿捏,便不再招惹了。
雖然是媽媽的母親,但宋阮阮卻對她沒什麼好印象,不想搭理。
「美珍姐,你先喝點水。今天還這麼冷,你怎麼穿這麼少,剛才又出了汗,小心凍感冒。」
宋阮阮用自己的搪瓷杯給陳美珍倒了一杯水,一邊遞給她,一邊帶著幾分責備的語氣關心道。
「沒事,我身體好著呢。」
兩人正說著話,那陳桃大概是對剛才的事情不甘心,開口道:
「我改主意了,我現在不想睡下鋪,也不想換寢室了,我想睡她的床位!」她指著宋阮阮,頤指氣使地道,「大姐,這是你好朋友,和你關係那麼好,你喊她和我換個床位唄!
說這話的時候,她挑釁地看著宋阮阮。
宋阮阮幾次懟她,她也要讓這個多管閒事的女同學不痛快。
宋阮阮聞言,眉頭皺得緊緊的。她就沒遇到過這麼投鼠忌器的事情!
答應,她要憋屈死,不答應又會讓媽媽面子上過不去。
不過,幸好陳美珍是向著她的。
她聽到這話,看了看僅剩那個床位,再一結合陳桃的話,就已經大概明白先前發生過什麼事了。
委屈誰她也不願意委屈宋阮阮,怎麼可能為了一個本來就沒有多少感情的妹妹讓宋阮阮難做。
在這個妹妹和母親面前,她頭一次硬氣起來,道:
「要換床位你自己想辦法,她的床已經鋪好了,還換什麼。」
這個回答讓宋阮阮心情好了一些,這說明在媽媽心裡,她比她那個妹妹重要!
但那陳桃卻因為陳美珍的回答很生氣。
「陳美珍,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敢這麼跟我說話!我告訴你,你今天要是不幫我把床位換到,我就跟爸媽說,不讓陳美筠上學了!」
美筠是宋阮阮的小姨。這個時候應該只有十四歲,很明顯,這個陳桃拿小姨的學業來威脅媽媽。
至此,宋阮阮終於明白,為什麼媽媽明明不是性格軟弱的人卻任由他們欺負壓榨。
以前在插隊的時候,她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名正言順地補貼她,她掙了錢也不太捨得花,大部分都寄回去,自己依然過得很拮据。
因為有軟肋,尚未成年的小姨,監護權在那對夫妻手裡。
她這麼猜測著,陳美珍看起來卻仿佛沒那麼忌憚。她看向中年美婦:
「媽,你怎麼說?」
中年美婦道:
「既然是朋友,那就是自己人,要不就讓你朋友跟你妹妹換一下床位?」
陳美珍眼中流露出徹底的失望,她倔強地道:
「我不會答應的。」
陳桃趾高氣揚地道:「哼,你敢不答應,我待會兒就跟爸爸說,不給陳美筠交學費!讓你們兩姐妹都滾出我家!」
「你家?你憑什麼說……」
陳美珍目光憤恨。
中年美婦見狀,立刻板著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