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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兩人也少有像現在這樣的獨處時間。
「閉眼,你剛才流了那麼多血,需要多休息。」
她不想讓他繼續看下去了。
江海精神奕奕的,一點都不像剛才流了那麼多血的人:
「我又不困,睡什麼!」
宋阮阮拿手去蓋住他的眼睛:
「不困也要睡。」
江海便乖乖地不動了。
在宋阮阮以為他都睡著了的時候,他突然伸出沒受傷的左手,覆在了她的手上,用不輕不重的力道握住,從眼睛上拿下來。
粗糙的手掌心,明明失血過多卻依然火熱的溫度,宋阮阮詫異地看過去,剛好對上了那雙含著笑意與濃郁情意的黑眸,不由自主微微一怔。
江海本來就是屬於那種陽光大男孩的長相,不過粗黑的眉毛與不好惹的氣質會加重他身上的痞氣。這一刻,卻有些返璞歸真的感覺,這燦爛的笑容像是太陽一樣熱烈。
宋阮阮短暫的失神後便驀然抽開了手,皺著眉頭站起身來。
按理她的慣常的做法,男生對她的付出很有誠意的時候,她應該給點獎勵。
但現代社會是個文明和平的社會,從來沒有人為她流過這麼多血,受這麼重的傷。此時此刻,她竟然無法像往日一樣敷衍又虛假地虛與委蛇。
她畢竟才十九歲,這種完全超出經驗範圍的感覺,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而江海見她的反應,眼中的光彩也慢慢黯淡下來。
她大概又討厭他了。他不該一時得意就毛手毛腳的。
心中充斥著後悔,他悶聲道:
「別生氣,我馬上就睡。」
說著,就緊緊地閉上眼睛。
精神的亢奮褪去後,失血過多的疲倦便席捲而來,他這一閉眼便真的睡過去了。
宋阮阮見他呼吸平穩,略有些緊繃的情緒慢慢鬆弛,理智也重新回歸大腦。
如果覺得欠人太多,還就是了,有什麼好慌張的呢?
江海現在受了傷,暫時應該是不能去打獵了。
那麼她就趁著這段時間,給他再想一個不那麼危險又能賺錢的營生吧。
這個時代,商品奇缺,C省的政策也相對寬鬆,按理說必然是有很多機會的。只要她好好觀察,多了解,不愁找不到辦法。
*
天亮以後,周鳳英興高采烈地回來了,手裡提著煮好的紅糖雞蛋,給宋阮阮和江海一人一碗。
她知道,要是不給宋阮阮準備,她家那個傻兒子肯定是不願意吃的。
江海失血過多,倒是沒矯情,三兩口用左手舀著雞蛋吃了,把湯水也喝得乾乾淨淨。
然後便發現,和她母親一起來的還有兩個堂兄弟,兩人拿著已經用門板做好的臨時擔架。
江海頓時就明白他們是準備把他抬著走,立刻抗拒地道:
「我又沒傷到腿,自己回去就成了!」
周鳳英解釋道:「你要先去鎮上把破傷風針給打了,這麼遠的路,你現在的身體怎麼走著去?」
江海正要反駁,便見宋阮阮用那種看不懂事小孩的目光看著他:
「我們昨天好不容才給你粘上傷口,那些膠布也剪了好久,你要是走路去鎮上一流汗把膠布弄掉了或者讓傷口撕裂了怎麼辦?感染了,讓大家都擔心,你就高興了?」
宋阮阮發現,在江海犯倔的時候,必須要說幾句硬話他才願意聽。
果然,江海看她好像有些生氣,頓時就老實了。
心想丟人就丟人,早上應該沒多少人看見,大不了等脫離了宋阮阮的視線,他就下來走。
他之前才犯了錯,不能再惹她了。
沒想到他心中的念頭剛閃過,宋阮阮又加了一句:
「你不許半路下來走,回來了我要檢查傷口,要是裂了或者膠布上有汗,我就會知道你騙了我……」
不知道為什麼,江海莫名覺得這後果挺嚴重,趕忙道:
「保證不會!」
於是,在宋阮阮給他把後路堵死了的情況下,江海只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兩個堂兄弟抬著去鎮上打破傷風針。
*
宋阮阮跟著周鳳英一起回了江家,便發現江家的院子裡已經聚集了好些個村民,眾人正在對殺豬的屠夫和野豬進行強勢圍觀。
那野豬很大一隻,和現代社會的家豬都差不多了,兩根長長的獠牙,被倒吊在兩根樹樁子之間,已經去了毛,開膛破肚。
村裡的屠夫將其中一半打上徵購的紅章,另外的一半則扛下來放在屋檐下已經準備好的簸箕上,用刀分割成一塊一塊的。
有村民道:
「紅國,這麼多肉,你們一家人也吃不完,夏天又不耐放,賣點給我們吧?」
「是啊是啊,我們按比市場價高一毛錢的價格買!」
大家看向那豬肉的眼神都充滿渴望。
在計劃經濟的年代,農村每年每個人只有兩三斤的供應量,必須憑票購買。即使手裡有錢,想吃肉也很難。
而自己養更是難上加難。
紅星大隊所在的縣城都是靠山的,不僅是糧食,連紅薯玉米的產量都不算高。人吃還不夠,根本沒法養豬。
不要票的肉就擺在眼前,大家都不太想放棄。
江紅國看向周鳳英,詢問她的意思。
周鳳英道:
「剛才阿海說了,留一些我們自己吃,其他全部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