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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青將畫卷隨意地扔在香兒面前:「畫像都在這裡,你們逃跑時的一舉一動都在京尹衛的監視之下!」
按理說,此刻證據確鑿,膽小的侍女應該抖如篩糠才是,但奇怪的是,對方卻是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樣,主動爬上前幾步,從塵土裡撿起那個畫像,展開。
「您看,您看!這不是我……不是我們,您真的認錯人了!」
一直胸有成竹站在馬車前的穆青皺起眉,她踩著塵土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這兩人面前,將畫卷舉起。
暗黃色的燭光映照下,畫卷上的兩人,一人瓜子臉長眉杏眼,而另一人是圓臉粗眉圓眼。
「抬起臉來。」穆青冷冷地道。
地上跪著的兩人知情識趣地抬起臉來,讓她仔細打量。
微光在燈籠里跳躍閃爍,兩個女人跪在地上,兩人皆是淚流滿面,惶恐不安的表情。
然而她們的臉,卻與畫卷上的人完全對不上!
穆青看看自己手裡的畫卷,又看看她們,想了想,自言自語道:「易容?」
這倆人從宮門裡出來之後就被她的人給盯上了,一路跟到這裡,絕不會跟錯人才對。
更何況,在如今這個關鍵時刻,這麼著急地要大半夜出城門,倘若不是心虛,怎麼會賄賂城門守衛?
穆青將畫卷摔在地上,看也不看她們倆一眼,招呼身後人道:「帶回去,仔細審問。」
「是。」侍女道。
兩個侍女將芸兒和香兒雙手反綁按在地上。
穆青身後,另一個侍女恭敬道:「小姐,咱們接下來去哪裡?」
穆青揮手:「去蕭王府。」
侍女遲疑了一下:「相國寺那邊……這麼晚了,夫人可能會發現您不在相國寺里。」
「……嘖。」穆青極為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行吧,回相國寺。」
幾人登上馬車,穆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又問:「穆陽呢?」
一旁的侍女道:「最近陛下沒有事務交給大少爺,大少爺一直在將軍府里歇息。」
「拿太子給我的腰牌,去將軍府給他。」穆青沉吟著。她靠著牆壁,無意識地抬手扶正了自己髮髻上的梅花簪子。
她撫摸著髮簪,眯起眼:「就說……是皇帝陛下讓他帶京尹衛去相國寺四周巡視。」
「另外,叫他若得了空,去相國寺陪陪將軍夫人。」
「萬一大少爺懷疑起來……」侍女擔憂道。
「有太子頂著,怕什麼。」穆青隨意地,無不譏諷地說,「再說,像他這樣對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忠心耿耿的狗,也會懷疑太子的口令?」
「不管你們怎麼跟穆陽說,讓穆陽拖住將軍夫人就行了。」
她垂下眼,看著被侍女五花大綁,扔在自己腳下的兩個女人。
若是放在以前,她還能分出點心思去跟那個女人周旋,但現在……
她想起自己派到蕭王府去監視蕭蒙的探子回報的消息,太子和蕭蒙都從太醫院請了人去蕭王府,火急火燎,如同發生了什麼大事。
而蕭王府現在只住了一位客人:杜阮。
那位病人是誰,已經無需猜測了。
一想到杜阮可能會受傷,就好像有什麼東西緊緊抓住了她的心臟,叫她無暇顧及其他。
她開口,十分厭倦地道:「畢竟我還有正事要干,沒空一天天陪那兩個蠢貨玩過家家。」
侍女們對視一眼:「是。」
……
第二天清早,當月亮還未完全沉入天邊,朝陽只隱約浮現出一個輪廓的時候,一輛馬車疾馳著,停在了城門口。
那馬車的車輪上還沾著潮濕的泥土,車軸上掛著露珠和一兩片零星的落葉,顯然是天還不亮就從郊外出發,一路駛過郊外的森林才趕到了這裡。
此時還未到開城門的時候,守城的侍衛剛要攔車,車簾里便探出一隻手:「急事入京,太子腰牌在此,請勿阻攔!」
飛馳的馬車稍微放慢了速度,那隻墨玉雕刻的太子腰牌在所有人面前一閃而過。
雖然速度仍舊很快,但所有人都看清楚了那腰牌——上面雕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莽龍,龍眼處是一點來自墨玉本身的,恰到好處的白。
那的確是實打實的太子腰牌,做不得假,也沒有人敢作假。
侍衛們連忙退到一邊,不敢再攔。
而馬車裡的人像是知道他們會是什麼反應,根本沒有掀開車簾看,只是將攥著腰牌的手縮了回去,催促道:「快些!」
聞言,侍衛們驚呆了:那竟然是個十分冰冷的女聲。
太子殿下……不是出了名的不好美色嗎?也沒有見過他身邊有什么女人,如今怎麼會有一個女人拿著他的腰牌要進京?
「駕!」車夫狠狠一鞭子抽在馬兒身上,馬車驟然加速,將所有人的詫異甩在了身後。
……
將軍府一大清早便闖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馬車停在將軍府門前的時候,天邊還是晦暗的一線,門童都還未洗漱,便有人敲響了將軍府的大門。
這麼早,怎麼會有人來將軍府?
起初那聲音很輕,管家還以為是錯覺。但門外的人鍥而不捨地敲著門,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充分展現了門外之人的急切之意。
「來了來了!——這麼早,做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