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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阮便又問:「蕭王爺,我不知道您為什麼要勸她,您跟她……很熟悉嗎?」不然為什麼蕭蒙一副十分熟稔的模樣?
這一回蕭蒙沉默了良久,才斟酌著詞句含糊著說:「她是我的一個長輩。」又說,「我知道她的計劃,只是按照她自己的計劃來看,現在還遠遠不到動手的時候。我不知道是誰讓她改變主意,但無論是誰,我只能說她太愚蠢了。」
「如今局勢變幻莫測,一步踏錯便是無間深淵,往昔皇帝還能念著情分,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原諒她,但如今有我在外步步緊逼,皇帝想要保住太子的地位,想要保住這個王朝還姓姜,就不會再允許她作妖。」
杜阮心一跳。
她其實有點想反駁——有皇后太子穆青和秋半夏一起,皇后未必不能成事。只是她又想起自己心裡那些奇怪而不詳的預感,又沉默下來。
她整個人好像被分成兩邊了,一邊是理智告訴她皇后準備充分,秋半夏也籌謀已久,還有太子和穆青這兩個男主女主,面對毫無防備的皇帝,幾乎是不可能失敗的。
但她的感性受了直覺影響,又不由自主地贊同蕭蒙所說的話。
那其實是很奇怪的,因為一個人不可能只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直覺就放棄自己籌謀了許多年也想做的的事情。
可杜阮只感覺自己心跳一聲比一聲大,那振聾發聵的地方幾乎要跳出胸膛,拼盡全身力氣要阻擋她說出反駁的話來。
兩邊理性感性互相拉扯,杜阮緊緊咬著下唇,最後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車廂內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好半晌,大約是蕭蒙以為她在擔心杜家平反的事情,便低聲安慰道:「不用擔心,即使你不進宮去見皇后,杜家之事也會為你辦到的。」
杜阮意識到了什麼——他說得是:為你辦到。和方才在河邊放花燈時一樣。
蕭蒙沉沉地看著她,眼睛裡似乎有萬千言語,欲言又止,等待她自己撞上去詢問。
杜阮為自己想法感到荒謬,蕭蒙怎麼會?無論是在原著里還是在上一世,明明他們之間都是陌路人,是上下屬,是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
一定是她想錯了。
杜阮這樣安慰著自己,卻想起這些時日來蕭蒙對待自己的不同,從最開始入蕭王府時蕭蒙的態度,到昨夜蕭蒙與自己在屋外說得那些話,再到今天的花燈、小兔子燈籠。
她的心一點點地沉下去了。
兩世的接觸,還有讀者的上帝視角,讓她知道蕭蒙是個什麼樣的人:偏執,瘋狂,不擇手段。
雖然他現在表現得很溫柔,很體貼,真的像是一個完美的合作夥伴,但如果不遂他願……
杜阮沒再想下去,馬車停在了蕭王府門前。
她回過神,強壓下心裡的不安,下了馬車。這次她故意沒有理會蕭蒙,只帶著龍凌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等等。」蕭蒙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杜阮轉過頭。
衣著華麗的男人站在馬車前,一向淡薄鋒利的眉眼難得帶了些笑意,暗黃的燭光隱隱映出了他的臉。
他大跨步走來,然後將小兔子燈籠塞進了杜阮的懷裡。
「拿好,不要丟了。」他低聲說。
第68章 一夜未眠
微風不燥,月光透過窗杦向屋裡窺探,大約是因著主人已經睡下,漆黑的屋裡沒有燃著蠟燭,寂靜得落針可聞。
杜阮在床上翻了個身,直直地看著頭頂的紗幔,眼睛適應了漆黑的屋裡,漸漸也能看清一些東西。
比如,紗幔上被月光映得有微光流轉的珍珠,還有那些閃著細小光芒的寶石。
杜阮看了好半天,越想越奇怪,她發著呆,冷不丁開口說:「迎春。」
其實她本意也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迎春真的回覆了:「小姐?」
杜阮反倒嚇了一跳,坐起身來:「你還沒睡嗎?」
杜阮沒有要人守夜的規矩,雖然迎春和龍凌會輪流值守,但杜阮向來是允許他們睡覺的,迎春也會睡一會兒。只是她被杜阮中毒的事情嚇到了,這個人好像開了竅一樣,明白了杜阮的處境,也開始默默地守夜。
但迎春不想讓杜阮知道,含糊著說:「奴婢有些睡不著。小姐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杜阮重新倒回了床鋪了,繼續發著呆,凝視著自己的頭頂。
關於她想說的那一件事,她也不能肯定。傾訴欲在喉嚨里打著轉,有那麼一瞬間簡直想不管不顧地直接問出來,但被別的事情一打岔,就如同膽小的兔子倏忽縮回了窩裡,不敢再冒頭。
一室寂靜里,迎春柔聲問:「小姐一回來便心神不寧的模樣,是今晚出去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嗎?」
杜阮點點頭。
點完頭,又想起來迎春看不到,便悶悶地說:「嗯。」
迎春安慰她:「小姐如果有什麼想不明白了,也可以跟奴婢說一說。雖然不一定解決,但說出來總比悶在心裡好。」
杜阮悶在紗幔里,好半天才開口:「迎春……」
「嗯?」
杜阮猶猶豫豫,但說出的話卻很直接,她忍著羞恥:「你覺得……蕭王爺是不是、是不是喜歡我?」
一說完,杜阮又是好一陣懊惱——太羞恥了,這樣說,好像顯得她多自戀似的!明明無論是原著還是上一世,蕭蒙都應該喜歡穆青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