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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次、第六次、第七次……直到第無數次,杜阮終於崩潰了。
杜阮失敗無數次,兜兜轉轉,最後還是只能回歸原主原本的道路,在萬軍陣前自刎死去,結束一生。
……
一輛馬車飛速駛過崎嶇不平的小路,車夫狠狠一鞭子抽在馬兒身上,長吁一聲,驚起一地塵埃。
車廂內斜臥著一位黑袍女子,月光時不時從翻飛的窗簾外泄進來,落在她蒼白柔軟的臉上,馬車搖晃間震落了她裹在身上的黑袍,露出幾縷青色的布料。
小道崎嶇不平,馬車搖搖晃晃,搖得杜阮也頭暈極了,她緩緩睜開眼,後頸被擊中的劇痛仍然殘留在神經里,只稍微動了一下身體,就疼得忍不住「嘶」了一聲。
車廂外駕車的人聽到她的聲音,大聲道:「小姐,我們已經離開城內,這裡是郊外,我們馬上就要離開京城了!」
杜阮扶著額頭,好半天才從眩暈之中緩過神來,她抓住身下的軟榻,對車外人道:「送我回去。」
車外人又驚又怒,道:「小姐,您在說什麼胡話?!咱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
杜阮打斷他,忍無可忍地道:「逃出來又如何?!」
「如今我逃出來了,迎春卻替我送死。皇帝、太子、攝政王,那麼多人盯著我們,逃這一次,還能逃第二次不成?!」
「更何況……」杜阮的聲音忽然放得很低,「每一次、每一次都有人替我死去。而我,最後也沒能給他們什麼。」
無論是原著的杜阮還是前一世的杜阮,都嘗試過無數次,想了無數辦法,也付出了無數的性命。
……但沒有成功,一次都沒有。
在前世自殺時,杜阮就想通了。
與其這樣徒勞無功地不斷嘗試,不如讓一切都結束,這本書里的杜阮本就是個錯誤,只要她死了,只要這世上最後一個杜家的血脈死去,這個錯誤就能被徹底地終結。
「父親與哥哥都死了……等到我也死了,你們就再也不必效忠杜家了。」杜阮低聲說,「皇上只想要杜家人的命,他不會為難你們的。」
車外一陣沉默。
杜阮一手抓住車門一手掀開車簾,看著那個駕車的男人,他一身灰色的暗衛袍子,長發被布條束在腦後,那高大俊郎的身形,總給杜阮一種熟悉的感覺。
杜阮十分肯定,上一世,自己一定見過他。
好半晌,男人才啞著聲音說:「小姐,少爺在臨走前,把您託付給了暗部,同時,也是將暗部託付給了您。」
杜家暗部,是杜家在這場劫難中唯一存活下來的勢力,也是上一世杜阮手裡最利的暗箭。
「您是杜家最後的血脈,暗部的去向,當由您來決定。」男人說,「但您若是決定要放棄暗部,就請按照杜家的規矩……親自去與暗部們說清楚吧。」
「否則,就算您被皇帝關押在皇宮內,暗衛們也會不顧一切地闖入皇宮去救您。」
杜阮想起上一世,那些暗衛們為了保護她而全軍覆沒的下場,不由沉默了。
杜阮剛想應答一聲,卻聽得一聲尖銳的破風聲,緊接著馬車猛然一頓,差點把她甩出車外!
車外的男人一甩馬鞭,大聲道:「小姐,抓緊了!」
「什……呃!」
杜阮未出口的話被劇烈搖晃的馬車打斷了,幸虧她反應快,在千鈞一髮之中抓緊了馬車的車廂門框,才免於慘劇。
她還沒搞明白髮生了什麼,又是一聲巨大的「砰——」,有一隻箭頭直徑穿過了木質的車廂狠狠釘在她身邊的廂壁上。
馬兒發了狂,車廂瘋狂搖晃著,這下杜阮即使看不到外面的場景也知道發生了什麼!
「小姐小心!」男人大聲道,「前面也有追兵,只能跳車了!」
「……」杜阮死死地抓住馬車內的擺設穩住身體,「怎麼跳?!」
車外駕車的人不再說話,他躍進了馬車車廂內,直接打橫抱起杜阮,幾下輕點,直徑跳下了馬車,抱著她在草地上滾了下去。
杜阮在天翻地覆里勉強睜開眼,發現大約是這個人選擇跳車的時機不好,這個地方是一個斜下坡的坡地,倆人根本停不下來,而路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石頭,稍有不注意就會頭破血流!
而緊緊抱著她的男人渾身都是血,毫無動靜,但仍舊死死地把她抱在懷裡,用身體為她阻擋了大部分的草石。
大約是他在剛才的追擊里受了傷,跳車時腦袋又受了撞擊,一時暈過去了。
這麼下去不是辦法,這裡是山上,誰知道他們會不會滾落懸崖?!
杜阮咬咬牙,在路過一處石頭時突然伸手,用胳膊肘狠狠地撐住了突出的岩石!
咔嚓——
清脆的骨裂聲,聽著就叫人牙疼。
好在這一下還是有用的,他們又在坡上滾了兩圈,終於緩住了勢頭。
杜阮顫顫巍巍地爬起來,渾身都是酸痛,她發現自己的手臂以一種不正常的姿勢彎折著,剛剛一直緊繃著還好,這會兒從緊張情緒里緩過來,滔天的疼痛排山倒海似地灌入神經,眼淚立刻就下來了。
杜阮抹了一把眼淚,也不太在意這具嬌生慣養身體的本能,她在上一世的摸爬滾打里早就習慣了疼痛。
她俯身撩開帶著自己逃跑的男人的長髮,借著黯淡的月光認出這人是杜家暗部的暗衛龍凌,為原主和上一世的她解決過無數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