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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臉上的表情呆住了,那個半途而廢的表情顯得滑稽又可笑,但在場的眾人沒有一個人能笑出來。
他們心裡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了一個詞:後遺症。
秋半夏疾步上前,將迎春擋在身後,以防迎春那個滑稽的表情讓杜阮生疑。
「杜、呃,」因為還不清楚具體情況,秋半夏飛快略過了姓氏,只道,「……您剛剛醒,聽錯了吧?她怎麼會叫你小姐呢?」
杜阮緩慢又疑惑地眨了眨眼:「是嗎?」
眾人為秋半夏捏了一把汗,杜阮真的會信這樣拙劣的謊言嗎?
秋半夏泰然自若:「當然了,肯定是你聽錯了。」
幸好,似乎是因為剛醒,杜阮還有些迷茫,大約是還不太清醒,於是很快接受了這個說法,沒有過多糾結。
「我這是……怎麼了?」她又問,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頸間,「脖子……嘶!好痛。」
秋半夏抓住了她的手,防止她去扯脖頸上的繃帶。
反正纏著繃帶,杜阮也看不到傷口的模樣,她睜眼說瞎話起來很沒有負擔,面不改色地道:「這個啊,杜小……呃,這是王府養了貓,不小心抓傷了您,別擔心,那貓兒已經送走了。」
「抓到脖頸處?」杜阮問。如果疑惑可以凝成實體,此刻她的腦袋上一定有一個大大的問號。
「不然呢?」秋半夏半真半假地嗔怪道,「早跟您說了貓兒不親人,您還想抱它,這不,被抓了吧?」
「……好吧。」杜阮說。
脖頸是難以磕碰的地方,偏偏又是抓傷,那種尖銳的刺痛很難與其他痛覺弄混,在短時間內實在是很難編,但好在秋半夏機靈,再加上杜阮也沒有深究,這件事就這樣輕輕略過了。
秋半夏生怕她再說出什麼難以回答的問題,連忙轉移話題:「您還難受嗎?」
「唔。」杜阮想了想,如實道,「有點暈……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秋半夏說:「只是暈嗎?還有什麼不舒服嗎?」
杜阮點點頭,又搖搖頭,慢吞吞道:「只是暈……還有,為什麼我有點記不清楚之前的事情了?」
秋半夏安撫地朝她笑:「這是因為您中暑了,剛剛醒過來的人,是會有點暈的,而且,昏厥的人剛剛醒來的時候,記不清楚事也是正常的。」
杜阮朝窗外看去,夕陽鋪開一整片血紅,即使是垂垂老矣的薄暮,也能從中一窺它懸掛在天上時熱烈燦爛的模樣。
於是杜阮又「唔」了一聲,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
「那您先休息一下。」秋半夏為她掖好了被子,「我們不打擾您休息了。」
說罷,轉身就在杜阮看不到的地方給其他三人使了個眼色,做口型道:「出去說。」
剛剛迎春和龍凌站在一旁,卻半點也插不上話,當然,也不敢插話。
他們不是大夫,不知道這後遺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看秋半夏的反應也能猜出一點來,迎春擦了擦眼淚,龍凌沉默起身,兩人默不作聲地跟著秋半夏離開了屋內。
一出門,秋半夏便關上了門,大闊步走到庭院門口,問門外的侍衛:「太子殿下還在嗎?」
守門的侍衛們搖頭:「皇上從宮裡傳來口令,太子殿下被皇上召回去了,只是臨走前,他說……讓秋太醫和李太醫您們留在蕭王府看顧杜小姐,等他處理完宮中的事情,便過來看杜小姐。」
秋半夏又問:「那蕭王爺呢,他回來了嗎?」
「也沒有。」侍衛悶聲道,「王爺進宮去了,還沒回來。或許,皇上急著召太子殿下回去,就是為了王爺的事情。」
「好吧。」秋半夏說,「關於杜小姐的情況,待到他們二位回來,我會向他們稟報的。」
她看向龍凌與迎春,又看了看屋子,確認這個地方不會讓屋內的人聽到什麼後,她對兩人說:「杜小姐現在的狀況……的確是後遺症沒錯。」
「但是你們不用擔心,這種後遺症在我們的預料之內。」
「她應該是像我之前說的那樣,分不清楚夢魘和現實了。」
「可是,小姐她叫我『杜阮』……」迎春擔憂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秋半夏聳了聳肩,「這個我也不清楚了,每個人的夢魘肯定都是不一樣的,杜小姐最怕什麼,什麼就是她的夢魘。她最怕什麼,你知道嗎?——反正我不知道。」
迎春與龍凌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了一些想法。
「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打斷她的夢魘。」
「什麼?」
秋半夏解釋說:「你們知道那個說法嗎?夢遊的人,不能叫醒他,只能讓他自己醒過來。」
「這個我知道。」迎春說。
龍凌也抿著唇,點頭表示自己也聽說過這個說法。
「杜小姐現在的情況很夢遊很相似,所以,我們不能強行讓她清醒過來,只能等她自己醒來。」
迎春又問:「那怎麼才能讓她自己醒過來?」
「有兩種方法:雖然我們都不知道後遺症具體會持續多久,但後遺症是短暫的。我們完全可以不讓她察覺到自己是在夢裡,然後等她自然醒來。」
「還有一種是什麼?」
「還有一種……這麼說吧,打個比方,你做夢的時候有沒有曾經察覺到這個世界有哪裡不對勁,進而發現自己其實是身處夢中?這樣的話,就能自然地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