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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伶輕聲說:「我沒關係。」
說罷,她突然發現周圍的環境不太對。
這房間很大,紅綢遍布,像是婚房,卻又沒有那種喜慶的感覺,反而讓人很壓抑,只是純粹的血紅。
不僅是環境不對,她覺得自己也不太對,這種感覺就仿佛當時在魔城一般,很放鬆。
她環視一圈問:「這是哪裡?」
故妄懶懶道:「自然是我的地方。」
他的地方?
無塵山?
可卿伶記憶中無塵山沒有這麼個地方,還是說他在無塵山的那間小屋子麼,裡面大有乾坤?
她沒再多想,而是起身想要離開故妄的掌心。
但才一動就被他給限制住了動作。
卿伶一頓,疑惑抬頭:「我想下去。」
「要做什麼?」故妄笑著問,「我幫你。」
卿伶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便道:「回肉身。」
「不急。」故妄緩緩說,「你此時還需要再穩固一下虛體。」
在魔障之中消耗得確實有些大,她點點頭:「那我也不能一直在你手上。」
故妄:「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麼。」
思考片刻,卿伶覺得這裡還挺軟的,也很舒服,不知為何心底一有了這個念頭就不想下去了。
她老實坐在了故妄的手裡,問:「宋端和林鄞之他們呢?」
故妄很耐心地回答:「他們很好。」
活下來了。
卿伶神色不自覺地鬆了一些,彎彎眼睛。
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她將故妄從魔縫中拉出來時,他身上的那些金光。
她覺得有些奇怪,因為在裡面她看到故妄正面的那一刻,故妄的神色一點也不慌亂。
雖說他沒有過慌亂的時候,但那時候的他,總有種讓人覺得那是他計劃之中的錯覺。
而那時究竟是她將故妄拉了回來。
還是故妄自己回來的?
那時情況太著急,卿伶沒仔細想,這會兒確實怎麼想怎麼不對。
思及此,卿伶抬起頭:「在魔障里,是我將你拉回來的嗎?」
故妄漫不經心地應了聲:「算是吧。」
若不是看到小鬼主都要消失了,或許他真的會將她一起拉進魔縫裡。
不是不想看到他入魔嗎。
在聽到她與書壹對話後,故妄就想,既然如此,那他就拽著她一起,入那萬丈深淵,一去不回。
他想要看看,到時候的卿伶,會做什麼。
只是看到她身體逐漸透明的那一刻,故妄遲疑了。
他活了兩輩子,上一輩子渾渾噩噩。
這一輩子一直在同天道斗,同那個林鄞之斗,卻依然逃不過那些必經之路。
只有卿伶,是這些黑暗裡唯一的不同。
書壹問住了他。
是想要她對他好,還是什麼?
在魔障里看到她幾乎要消失的那一瞬間,故妄像是突然知道了,不止是想要她的好,她那點莫名的固執,那些奇怪的底線,眼底時常要將他吸進去的澄澈,還有她讓他不安的空靈。
只她一人,她的所有,他都想要。
明明說著對他好,但卻也能將他一次又一次地氣得放棄。
其實不是她要追著他跑,也不是她的底線太寬,是自己在放棄自己的底線。
命對於故妄來說不算什麼,卻因為這麼一個人,讓他突然覺得,還能再活久一點。
兩輩子,他都沒什麼想要的東西,就連在無塵山,也不過是為了報上輩子無頃長老救了他的恩情。
洗靈池的池水早已沒了用,只不過徒增痛苦罷了,他做的那些,只是想給長老一個慰籍。
他們不是想要他入佛門,只是怕他入了魔,為禍蒼生,他們在怕他,所以故妄不介意讓他們輕鬆一些。
只有故妄自己知道,自己造的孽,怕是桃花林下都壓不住他
但長老留下的話,卻是對的。
自己,有了念想。
多可怕的東西。
卿伶是第一個,不管她是從哪裡來,或者以後要去哪裡,只要他不放,他就只能待在這裡。
天都毀過了。
留個人,他還留不住嗎?
卿伶看到這個人又在走神,輕輕戳了下他的手指:「故妄。」
「嗯?」
卿伶指著他的眼睛:「你怎麼不變回來。」
「洗靈池池水太疼了。」他聲音低沉,「所以為什麼要受那種苦?」
「何況這樣更真實,不是嗎?」
聽到這話,卿伶心底一咯噔。
他不是沒進魔縫嗎?怎麼突然之間會有這種想法?
「你……」卿伶微微蹙眉,「你是想入魔了?」
故妄往前湊了下,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像是要將她的每個表情都給記在心裡。
她說過,不渡他上佛龕。
也不願他捨棄一切入魔。
這些話,是任務,還是有那麼一些真心呢?
故妄輕聲問:「你想我入魔嗎?」
卿伶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愣,故妄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她,一種深沉的,像是藏了無數情緒的眼神。
幾乎要將她吞沒。
這種感覺被無限放大,卿伶有些不太舒服,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承受不住這視線的重量的錯覺。
她移開視線,抿抿唇:「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