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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一起來就壓也壓不住。
她不是也願意為了救他獻出自己的魂魄嗎?那這樣為什麼不可以?
故妄一隻手還在捏著卿伶的手腕,他目光下移,只要再咬一口,這血就會滴下來,滴在束魂鏈上。
而她就會被埋在這裡,浸泡在這萬千魔欲衍生出來的黑水池之中,痛苦掙扎,再付出自己的魂魄,她也就會跟他一樣,成為三界山下那隻最讓人膽寒的惡鬼。
他曾經被千萬數不清的世人忌憚和憎惡,憑什麼是他一個人,那為什麼沒有人可以陪他呢?卿伶也會很樂意的吧。
故妄問完後許久沒說話,卿伶卻能察覺到他的氣息又一次噴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她輕輕動了動,聲音平和又清脆:「我是為了救你。」
故妄呼吸停滯了片刻,紅眸里罕見的多了幾分茫然,腦海里那些被血色和殺戮覆蓋住的零碎片段有那麼一瞬間的清晰。
那些冗雜的碎片最終停留在了一雙淺色的乾淨的瞳孔之上。
他重複了一遍:「救我?」
還有人救他嗎?
卿伶覺得他此時的狀態有些不對:「故妄?」
故妄頓了片刻,離開了那纖細的手指,輕嘖一聲後也鬆開了在她下巴上作亂的手。
他低聲道:「稀奇。」
卿伶沒頭沒尾地聽了這麼一句,覺得有些不解,但也明白這個環境不是討論這個好時機,她總算覺得有些不對,反應了過來:「你沒有被束魂鏈束縛住?」
「自然是束縛住了。」故妄笑著說,「不然我呆在這裡做什麼,好玩嗎?」
聽這聲音,他似乎一點事都沒有,這更不對勁了。
卿伶心想,那你為什麼還能動手?
故妄卻是知道了她的想法,幫她問了出來:「好奇我為什麼醒了,為什麼還動?」
卿伶也不拖泥帶水,直接點頭:「嗯。」
「你沒聽青左說嗎,只要我魂魄被徹底擊碎了,我就能出去了。」故妄語氣緩緩,「現在,說不準魂魄已經碎了,什麼都不剩了呢?」
卿伶眸子一顫。
故妄說的話,她一直都分不清幾分真幾分假。
故妄一直在觀察著她的神色,自然也看到了她眼裡的那分顫動,他語氣淡淡:「所以現在的我,已經是只惡鬼了。」
說完,他饒有興致地盯著卿伶,想要看看她要如何做。
卿伶也在想,現在是如何?
故妄此時並沒有被束魂鏈束縛住,一是他已經掙脫了,二是他真的就如他所說,已經成為了那個被獻出了魂魄的惡鬼。
一片安靜後,卿伶伸出手:「面具。」
故妄:「嗯?」
卿伶平靜道:「面具給我,我看不見。」
故妄愣了一下,笑出聲來:「你想看什麼?」
「看看你。」
「看我?」故妄垂眸掃了一眼滿身魔氣的自己,輕嗤,「看我做什麼。」
「看看你說的是真是假。」卿伶伸手,根據記憶里的位置,輕輕抬起來虛虛覆蓋住他的眼睛,「我看不見,也不是神醫不是神木,你不要騙我。」
她記憶里他的瞳色很紅。
故妄抬起眼,眼睫輕輕觸碰到了她的掌心,又輕輕顫了顫,卻沒說話。
「故妄。」卿伶是很認真地在跟他說話,「我一個人過來救你,誰也沒帶,甚至林鄞之也信不過,我只信你了。」
故妄記憶里的片段又一個一個地冒了出來,他皺著眉,臉色十分難看。
卿伶卻看不見,依舊在說著:「你說你不想入魔,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丟下你。」
「你不要騙我。」
故妄忍無可忍地扭頭將那些複雜的記憶打斷:「夠了。」
卿伶被他吼得一愣。
他脖子上的凝魂鈴叮嚀一聲輕響,故妄眸色微變,忽的耳邊響起了一道稚嫩又熟悉的聲音。
「因為我相信你,所以我希望你也能也相信我一些。」
故妄閉了閉眼,壓著聲:「又是你。」
卿伶疑惑:「什麼?」
故妄卻不回答了,他忍著頭痛,反手將卿伶覆蓋在自己眼上的手給按了下去,緊緊握著束魂鏈。
許久後,他才啞聲道:「阿伶,我頭疼。」
說著,頭就靠在了卿伶的肩膀上。
卿伶這會兒子腦子還一團亂著,徒然被他靠住,他頭髮上的水汽直接就將她的衣服染濕。
她壓著心底的複雜和不安,道:「你把面具給我。」
故妄卻異常地堅決:「不行。」
「你不是頭疼嗎?」卿伶耐住性子,「給我我才能看看你怎麼了。」
故妄微微偏頭,看著她的側臉,低聲重複:「不行。」
他說:「我還沒放你走,你就不能走。」
卿伶:「我不走。」
故妄說話她怎麼越來越聽不懂了,她為什麼要走?
「真的麼?」故妄扯了下唇,卻沒有幾分笑意,「我以前說,你要是走了,我便殺了你。」
卿伶一愣。
故妄接著輕輕道:「但我現在不想殺你了,所以你乖一點。」
卿伶有些惱了:「可我什麼都看不見,我們要離開這裡。」
「我會帶你離開的。」故妄輕輕安慰似的撫摸了一下她的背脊,「不要著急。」
卿伶冷下臉:「故妄,我要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