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頁
兩隻冰涼的手交錯,竟然一時分不清,誰的溫度更低一些,只是她的手太小,還細。
故妄覺得匪夷所思,思緒都跑偏了:這麼愛吃,怎麼還這麼瘦?那些東西都吃去哪裡了?
卿伶搭著他的手腕轉過頭:「你不會有那個機會。」
故妄樂了,饒有興致地問:「為何?」
「我不會給你機會。」卿伶將他的手拿開。
故妄確實沒打算在這裡殺她,感覺到卿伶要拿開自己的手,他也順勢放開了那細白的脖頸,確實換了個目標。
將卿伶的手腕困在了手心。
嘖,確實很細。
卿伶說出了自己心裡最真實的想法:「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在那之前我就離開了。」
如果任務真的做不下去,她為何還要留下。
故妄微微壓低了眉眼,指腹在她脈搏上點了點,重複:「離開?」
「故妄。」卿伶伸出另一隻手,纖細的指尖拉開一個寬度,放在他眼前,吐字清晰,「如果我對你的期待現在是這麼多,那麼你每道一次歉,就會少這麼多。」
那指尖的距離拉進了一些,故妄看著她的動作:「你接著說。」
卿伶最後留了一點點縫隙:「到這裡後,我就不會對你好了。」
說完後,卿伶把手放下,抬起眼睛:「你知道了嗎?」
像是在同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講道理。
故妄沒說話,而是從頭到尾打量了卿伶一遍。
他似乎從未好好地去看過她。
小鬼主跟其他鬼修一樣,總是穿著白色的衣裙,身形輕盈,遠遠看著單薄一吹就倒。
頭髮也只簡單地束成兩個髮髻,頭上除了一條白色髮帶什麼都沒有,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唯一出眾的只有那張臉,還有那雙眼睛。
像是什麼都沒有裝,一種近乎空的乾淨。
他想的那些害怕,緊張都沒有。
但好像,她這種反應,確實是他意外之中的,讓他覺得高興。
故妄輕嘆著問:「小鬼主,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卿伶想起了在地底時,故妄扯著林鄞之說的那句「渡我」。
他說林鄞之不配。
可她也是來渡他的。
故妄現在的態度,是鬆動了。
卿伶默了一瞬,忽的彎了彎眼睛:「我來渡你。」
手腕上的力道突然加重,故妄神色也一瞬間變的晦澀難辨。
卿伶卻沒有害怕,她只是想把他最不容易接受的事情先說出來了而已。
故妄有一瞬間,很想把她那雙眼睛給挖出來:「渡我?」
故妄笑了:「惡鬼,如何可渡?」
卿伶眨眨眼:「你忘了,我也是鬼。」
那可不一樣。
許多人都想渡他,故妄想從卿伶這裡找到一點她跟別人一樣的地方,卻找不到。
「你想怎麼渡?」故妄嗤笑,「渡我上佛龕?」
「那不是你自己的事嗎?」卿伶疑惑地看他:「沒那麼複雜。」
故妄:「嗯?」
只是護他平安,讓他不必遭受那些苦難,她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讓他入佛。
卿伶:「渡你平安順遂。」
平安順遂。
「平安順遂。」故妄一字一頓念完了這四個字,反覆念了好幾遍,最後音消在了嗓子裡。
他哪裡還有什麼平安順遂?
只不過……
「好啊。」故妄突然鬆開了手心的那隻手,嘴角勾起一個笑來,「那我就看看,你會怎麼讓我平安順遂。」
話里沒有幾分真心。
更像是之前看戲的模樣,只不過這次,他把自己放在了戲中。
卿伶有些不解。
原來的劇本里,故妄就算體內有魔族血脈,也不會如此的喜怒無常,性格難以捉摸。
如今卻是,像是誰也不信什麼都不在乎,就比如現在,他不信她的話,卻也無所謂應下了。
卿伶無聲嘆氣。
慢慢來。
既然這個話題過了,那麼……
卿伶又一次問:「那你什麼時候道歉?」
原則還是要有的。
故妄笑了起來,不是陰陽怪氣的笑,而是整個人周身都染上了愉悅的味道,眉眼昳麗,聲音悅耳。
「抱歉。」故妄含著笑音,「是我不對,不該推你。」
他頓了頓,又笑著說:「耽誤了你主動的機會。」
「下次一定注意。」
卿伶:「……」
她慢慢抬起手,將指尖的距離縮短,而後面無表情地轉身就走。
故妄跟上:「怎麼了?」
卿伶頭也不回:「你沒誠意。」
故妄:「哪裡沒誠意?」
「小鬼主,我從沒跟人道過歉,你是第一個。」故妄慢悠悠地說,「要不,你教教我?」
卿伶微驚訝:「你沒跟人道過歉?」
故妄不置可否。
那些人,好像得不到他道歉的機會,就死了呢。
卿伶納悶地看著他,半晌後,揮揮手:「那算了。」
故妄有些意外:「算了?」
這麼堅持,卻又突然算了。
「你的分已經扣了。」卿伶說,「希望你下次注意。」
扣分…
多半就是那指尖的距離,故妄算了一下,照這麼下去,或許再有那麼幾次,小鬼主就會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