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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故妄頭似乎低了一下,笑聲也溢了出來,不太明顯,他說:「我欠了你很多秘密。」
終於是他主動說了出來。
卿伶心底徒然一松,故妄身上有很多讓他無可奈何的秘密,這一點她早就清楚。
但與過往不同,以前的她能夠理直氣壯的要求故妄平等兌換,可現在不行。
她不可能永遠都是被動的那一方,以後可能還會遇到越來越多的事情,難道她也要一件一件地去問嗎?問故妄是不是還有秘密,還是要求他一定要告訴自己。
卿伶覺得自己喜歡的故妄,一定會有自己的分寸,就跟過去一樣,他即便頂著一身魔族的血脈,卻依然有著自己的低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故妄主動告訴自己,方才發生了什麼。
幸好,她沒有等錯,也沒有信錯。
卿伶輕聲說:「如果你覺得我該知道,那你應該告訴我。」
認清自己的感情是一回事,但這與故妄和林鄞之的事無關,卿伶分得很清。
「你該知道。」故妄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她身邊,「你從早就該知道,但不敢讓你知道。」
他含著笑說:「或許你也猜到了一些,畢竟阿伶這麼聰明。」
卿伶是有了猜測,但她搖搖頭:「這與你親口告訴我不同。」
故妄微微扭過頭,嗯了聲。
卿伶與他牽在一起的手被抬起來放在了故妄的心口,他語氣聽不出什麼喜怒:「阿伶猜上一次來雲間境的時候,我與他遇到了什麼?」
上一次在雲間境?
故妄那時候在林鄞之的身體裡,順利走到了神樹之下,為什麼會說「與他」?
難道……那時候他們兩人的靈魂這裡同一個身體裡嗎?
卿伶想了半天,居然不知道過去的故妄心魔會是什麼,是血脈?可如今的他一點也沒有將自己入魔的事放在心上。
以前更是將這件事作為要求她留下來的籌碼。
既然不是血脈,那他有自己的身體,為什麼還要與林鄞之在同一個身體裡呢?
也就是說,他那時候想的,是林鄞之的身體。
又或者,是那個身體裡的靈魂,只有這樣,他才會出現在那個身體裡,畢竟經歷過過去,卿伶清楚地知道,故妄非常不喜歡林鄞之那個身體。
至少他認為,那張臉是沒有他好看的。
「不是你與他遇到了什麼。」卿伶說,「是你,你遇到的事,就是進入了他的身體裡是嗎?」
話一出口,卿伶瞬間就懂了,原來故妄進來前說問能不能認出他的那句話,不是說他知道自己會與林鄞之互換身體。
或許是他覺得,自己又會再一次與林鄞之共享一個身體?
故妄笑了:「阿伶果然聰明。」
「嗯。」他牽著卿伶慢慢朝著不遠處的燈光走去,語氣緩慢,「我那時候還沒出發,就與他在同一個身體裡了。」
「既然我容不下他,他也容不下我,那就殺了他。」他話里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殺意,「只不過誰知道殺不掉呢?」
當然殺不掉,那時候的林鄞之可是主角。
不對……現在不一定是主角了。
「我自然不是為了那所謂的大道而去。」故妄嘲諷地說,「而是想要證明,他能做的我也能,甚至我比他更好。」
他頓了頓,漫不經心地說:「所以憑什麼,被丟下的那個是我。」
卿伶的心幾不可察地抽痛了一下。
被世人拋下的捨棄的,只有故妄,所以他才什麼都不在乎。
故妄紅眸微閃,帶著幾分幽深和危險:「我以前覺得,阿伶你知道那麼多,這些不也是知道麼?對於你們來說,我不過只是一個話本里的人罷了。」
卿伶皺了一下眉,還未說話,故妄卻繼續說了下去:「後來才發現你是真的不知道,否則也不會那麼傻得被我蒙在鼓裡,甚至,還傻乎乎地為了我做了那麼多蠢事。」
卿伶面無表情道:「……這話我可能不是很愛聽。」
故妄低笑一聲,但眼底的陰鷙卻意外地因為這話散了些,像是多了幾分清明。
他抬頭看著前面的燈光,那是雲間境裡那些祖先留下的,是希望和美好。
但對於他來說,從前只是讓他覺得無比諷刺的東西,因為這些從不屬於他,他不喜歡雲間境,他與這裡遍地的生機格格不入,從生下來開始,他就與「生機」和「希望」這種詞格格不入。
「故妄。」卿伶另一隻空出來的冰涼的手輕輕覆住了他的手背,「我不會讓你被丟下的。」
故妄垂眸看了她一眼,隔著那面具都能將她的眉眼刻畫出來,已經是做過千次萬次的事情了。
他喉嚨微動:「好。」
卿伶溫聲問:「你和他是同一個人,對嗎?」
這次故妄沉默了許久,好半天才說:「是也不是。」
「寧昭當初用秘術想要將肚子裡的胎兒一分為二,一個留著魔族血脈,而另一個則被龍氣覆澤,但秘術終歸是秘術,出了意外。」
「她生下來的那個林鄞之,只不過是個廢物罷了。」
故妄有些嘲諷道:「但她覺得自己萬無一失,她一心培養林鄞之,又費盡心思想要將我三魂里僅存的善念都給毀掉,這樣我就是她給寧佻找的最合適的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