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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回目光,孟九重著手開始收拾這座小院。
阿曼在重傷之後,來了這座竹院,想必過往的記憶已經甦醒,短時間內,她應該不會離開這裡,要長住此地,那院子便得收拾出來。
天空逐漸大亮,屋內的人,仿佛熟睡中的娃娃,仍舊沒有清醒的極限,散開的眉心,不知不覺中,又一次緊蹙了起來。
夢中,老者垂死之前的呵護,血液刺鼻腥味,侍女死前的掙扎,黑夜人那殘無人道的凌虐,女人那絕望又痛苦的臉,依舊在無限循環著。
那種被女人一掌打上懸崖的凌空感與身上的痛,在這個夢中定格。
夢中的一切仿佛就在眼前。
讓人恨,讓人痛,讓人無助,讓人絕望,況曼想掙脫這個夢,但是沒用。
每一次被打回懸崖後暈迷,再醒來,又再次開始輪迴。
這一個被她遺忘了八年的記憶,在這一刻,仿佛是要想讓她徹底記住,牢牢地拖著她,讓她一點一點再體悟著當時的絕望。
屋外,去山上尋找藥草的青蒙回來了。
剛進院子,便瞧出了孟九重的異樣。
刀寒一閃:【你的內力?】
他不過就離去半晚,為何回來後,就感覺不到孟九重的內力了?
——難道,阿曼傷勢耗盡了他的內力?
孟九重動作未停,道:「無防,過段時間就會回來。」
青蒙見他神情淡淡,輕輕頷首了一下,將手上的一株草遞給孟九重。
【昊元草,固本培元,熬掉,你也吃。】
青蒙並不知道況曼受傷到底有多嚴重,他只知道,只要受傷,便會元氣大失,剛好許良山上,有一味可以固本培元的藥,他便去采了。
現在孟九重以一生內力醫治阿曼,這裡,元氣大失的又增加了一個。
他得再去采一點回來。
孟九重接過昊元草,沒和青蒙客氣,他的確需要一些藥草恢復元氣。
二人談話間,下山的郁戰背著大包小包東西,也匆匆回來了。
郁戰是個妥帖的屬下,有些事,都不需要孟九重特意去吩咐,他就能無微不至地辦好很多被孟九重忽略的事。
他知道,公子短時間內,肯定不會離開許良山,所以這一趟下山,他置辦了不少生活上的必需品。
除了買回了孟九重需要的藥材,還另外添了被褥,鍋碗瓢盆,甚至是鹽。
別說,他這些東西一買回來,小院裡頓時有了一些生活氣息,三個大男人煎藥的煎藥,鋪床的鋪床,半天時間不到,就讓這座七八年沒人住過的竹院恢復了生機。
稍微打理了一下,郁戰就又下山去了。
他同青蒙一樣,剛一回來就發現了孟九重的異樣,他得將這裡的消息傳回東義縣,讓師父趕緊來一趟許良山,看看公子的情況。
如今他們已和幾個敵對勢力挑明了關係,公子沒有內力傍身,太危險了。
而且,他也還需去置辦一些東西回來。
青蒙在郁戰離開後,進屋看了看依舊暈迷不醒的況曼,銳眸閃過一絲擔憂。
他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糖人和一串糖葫蘆,輕輕擱到床柜上,回身摸了摸況曼的額頭。
片刻後,他眼神驀然一變,眸底凶光大現,他將自己的大刀甩到背上,轉身出了房間。
院外,孟九重負手而立,目光眺望著天空,不知在沉思什麼。
青蒙刀鋒一閃:【照顧好阿曼】
孟九重側頭,看向青蒙。
【隴西必還有回紇人,斬草除根】
孟九重看到這幾個字,立即明白了青蒙的意思。
他——要去為阿曼報仇。
孟九重輕嗯,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冊子:「這上面,是我以前收集到的一些信息,對你這趟行動,應該有幫助。」
自從開始調查回紇後,他便讓屬下關注著隴西的情況。
隴西離漠北距離最近,這裡必定有回紇人,只不過他們藏得太深,讓人發現不了罷了。
但藏得再深,也會有露出尾巴的時候,他手上有一些回紇探子的消息。
不管這些探子有沒有參與到圍殺阿曼的行動中,他們都該死。
青蒙接過小冊子,直接塞進了懷裡,然後便離開了崖下小築。
孟九重目送他離開,轉身回了屋。
如果可以,他也想與青蒙一起下山,但現在卻是不行。
他如今內力只有一縷,劍法招式再厲害,沒有內力搭配也是枉然,去了,不過是給回紇人送人頭罷了。
進屋,看了眼床櫃邊多出來的小糖人和糖葫蘆,孟九重額頭輕蹙,眸子閃過絲異樣。
淡淡收回目光,坐到床沿上,目光定定地看著況曼的臉。
許是能自主調動內力,修復傷勢了,一個上午過去,她的臉終於有了絲絲血色,不再如早前那般蒼白。
此時的她,失了活力,猶如一個安靜的陶瓷娃娃。
孟九重探出手,輕輕觸摸著她的臉頰,眸底泛起淡淡的、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
看著完全沒有醒來跡象的人,孟九重輕輕嘆息,然後收回手,闔目開始打坐調息。
*
日出日落,七天時間眨眼即過。
外界風起雲湧,整個江湖,在這短短七天內,沸騰了。
隱身十五年的上任盟主穆元德,突然現身江湖,踏入南越,並獨身去了南越的重重大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