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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曼不會喝酒,這一口酒倒進喉嚨里,頓時覺得喉嚨燒的痛。
「爽快,來,干。」嬌黛黛笑吟吟地看著況曼,拿起酒壺和況曼碰了碰,又悶了一口。
「往常這個時間,我這客棧人來客往,一群人坐在這裡談天說地,好不熱鬧,今兒啊……」看著空蕩蕩的大堂,嬌黛黛心生感慨。
「生而為英,死而為靈,會有人記住他們的。」況曼知道嬌黛黛說的是什麼。
今日的東義縣,什麼都沒變,唯獨就變了這南街,變了這東福客棧。
南街的江湖客,好些死在了涇山……熱鬧不復存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
那些活下來的武林人,此刻怕都沒心情,再來這裡喝酒談天了。
第72章 醉酒的況曼
暮色蒼茫。
大街上, 小攤販挑著貨,陸陸續續歸家。東福客棧內,嬌黛黛修長手指, 輕輕勾著酒壺上的柄, 潸然一聲:「月圓, 人不回。」
回頭,盈盈眼眸輕落,看向紋絲不動、眼睛直勾勾盯著酒壺的少女。
少女水眸澄澈,仿若一汪清泉, 清澈又純粹。
她臉上沒有笑,木木呆呆的, 仿佛是在走神,可細看卻又不像,因為她的眼睛太明亮。
「況娘子,天黑了, 該回家了。」嬌黛黛伸手, 輕輕推了推況曼, 仰頭又淺酌了一口酒:「酒量不錯, 下次有好酒了, 咱們再來喝。」
倒是沒看出來,她的酒量這麼好, 她店裡一共八壺上好花雕, 小半下午, 有一半進了她的肚子。
她這會兒喝的都些熏了, 她卻跟個沒事的人般,還在一口一口小酌。
不過,有人陪著喝酒也不錯。
下次心情不好, 再請她一起喝酒。
盯著酒壺的況曼,聽到「該回家了」四個字 ,機械地點了點頭。
慢吞吞從板凳上站起來,提上酒壺,一言不發越過嬌黛黛,一步一步走出了東福客棧。
邁出去的腳步很穩,沒有一絲飄忽感,看著和平時似乎沒有什麼區別。
但莫名的,就是好像哪裡不對。
嬌黛黛瞅著自己走不算,還將半壺酒帶走的況曼,睨著她的背影,橫眉道:「讓你打一次秋風,下次只能喝,不能帶。要帶走可以,給錢……」
況曼離開東福客棧,沒出一點差錯地走到了孟宅大門口。
看著關得嚴嚴實實的木門,她略有些遲鈍地探出胳膊,往木門上極有節奏地慢拍了三下。
三次後,她舉著酒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木門。
很快,木門被人從內里輕輕拉開,孟九重英挺的臉從門隙里伸了出來。
剛一伸出,鼻端縈繞起了的酒香。
酒香醇厚,這在香味中,還溢著絲絲少女獨有的青草味。
孟九重微怔,目光輕錯,落到她舉起的酒壺上,潤聲問:「喝酒了?」
腦袋已經嚴重遲鈍的人,沒有回答男人的問話,舉著酒壺,跨過門欄,一步一步,機械地走進屋裡。
那跨出去的步子,仿佛是用尺子量過一般,每一步距離都一樣。
今兒,是況曼兩輩子加起來,第一次喝酒,還一喝就喝了近四壺純釀花雕,哪個新手喝酒敢像她這樣……
偏偏她已經喝得腦子都糊塗了,外表卻楞是看不出一絲酒醉的感覺。
嬌黛黛以為她酒量好,孟九重一開始也沒發現她喝醉,畢竟眼睛太亮太清明,哪像一個喝醉酒的人。
直到她進屋,舉著酒壺,一聲不吭提水,洗澡——洗澡時,手上還舉著她從東福客棧裡帶回來的酒。
孟九重一開始也沒察覺到她的異狀,直到在書房裡翻閱了一會兒書,都未聽到臥房那邊的動靜,才覺得好像哪裡不對。
孟九重眉頭輕擰,將書擱到桌案上,起身走出書房,站在臥室門外喊了一下。
「阿曼,天冷,別洗太久。」
房內靜悄悄的,未有回應他的聲音,連水聲都不曾有浮動。
孟九重薄唇輕抿了一下,微探手推開門,走到屏風後:「阿曼。」
屏風後安安靜靜,沒有一絲聲響。
孟九重凝眉,趕忙錯過屏風,前去觀看。
剛錯過屏風,便見少女和衣坐在浴桶里,衣服已經被水全部打濕,頭髮也濕漉漉的。
纖細雙臂輕擱在浴桶的兩側,背部緊貼著木桶,而那個她從東福客棧帶回來的酒壺,依舊還被她舉在手上。
她的眼睛很亮,亮得仿佛夜空下最耀眼的那顆星星。
然而,這麼亮的眼睛,卻沒有焦距,不知在看什麼地方,昏黃燭火明明滅滅,將水中的少女襯得有幾分嬌憨。
嬌嬌憨憨的模樣,是孟九重從未見過的。
孟九重眸瞳微縮,急忙側開視線,深深呼吸了一下。
緩了緩,他聲音輕輕地道:「阿蔓在看什麼?」
他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視線盡頭,除了牆壁,什麼都沒有。
少女沒有回應,還是呆呆的看著牆壁。
不,也不能說沒有回應。
她還舉起酒壺,木訥地往小嘴裡倒酒。不過……酒壺裡的酒好像沒有了,連一滴酒都沒從壺口滴下。
沒酒了,她依舊沒將這個酒壺丟掉,而是繼續舉著。
看到這裡,孟九重還有什麼不明白。
她……喝醉了!
孟九重看著合衣沐浴的少女,眼裡閃過絲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