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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月光將連綿大山襯得影影綽綽,仿佛蟄伏在地獄口的惡獸,張牙舞爪,詭譎非常。
黯淡樹林中,況曼和孟九重一潛就是一天。一天時間裡,回紇三祭師拖著病體趕到了礦營,他和假沈鎮遠不知在礦營里私談了些什麼事,半夜時分,兩座礦營突然燈火通明,休息在營地的回紇人紛紛走出營帳,鞭抽著那些挖礦的礦工,讓他們將營地里的礦,往一座座大棚車裡面裝。
幾百上千個人,整整裝了大半夜,才將這些礦全部裝完。
長長的車棚,成了一條巨龍,一直蜿蜒到礦山後方。
那後方,況曼和孟九重也曾去查探過。
後山有一條小徑,小徑通往興遠府與鄂州邊境,也就是況曼他們遇上通天寨那群人的涇山峽谷附近。
但那邊地勢比涇山里還要險峻,車馬如果走這條小徑,根本就下不山,除非另有一條他們沒有發現的路。
裝完礦,被沈鎮遠頂替了身份的人,恭敬地朝三祭師說了什麼,隨即吆喝一嗓子,帶著一群回紇人和假的沈鎮遠,就欲離開礦營。
看著慢慢馳出礦營的馬車,況曼眼裡閃過焦急。
郁戰還沒有回來,她希望的人也未出現,她和孟九重如果繼續跟下去,很可能,會錯過郁戰與可能會出現的人,但要是不跟上……這些礦說不定就會真的被沈鎮遠弄去關外。
不對,也許不是關外,而是別的地方。
沈鎮遠偽裝成營礦負責人,現在又以監工的身份,壓著鐵礦離開他涇山……這背後,必有陰謀。
鬼知道他會將這些鐵礦運去哪裡?
就算他不黑吃黑吞下這批礦,將礦運去了回紇,回紇也會因這批礦而實力大增,然後反殺入中原啊!
就在況曼為難之際,天空中,幾聲烏鴉的鳴叫聲,悠遠響起。
旋即,幾隻烏鴉停在了營礦旁的樹梢上。
這幾隻烏鴉的到來,仿佛某種訊號吹響,幾個與夜色融為一體的人,如猛虎出閘,開始獵殺趕車的回紇人。
不過瞬間,便衝散了這條長長的車龍。
能被選來中原,執行計劃的回紇人,也非是毫無戰鬥力。見有人殺過來,紛紛拿起武器,開始與黑夜蒙面人相殺起來。
與此同時,一道擎天內力,突得從營地一側的山峭上,碾壓而下。
強悍力量熏天赫地,仿佛一座大山,從天砸下,壓的下方的人氣都喘不過氣來。
偏偏這股力量,仿佛還長了眼睛,只朝著回紇人住的營地砸,相鄰用關押礦工的營地,卻沒有一絲風吹草動。
泰然內力轟下,小一些的營地頓時飛沙走石,剎那間化成了虛無。
地面上,頓時留下一個大大的坑 ,那個營地似乎全陷入了這個坑裡。
一道浩然聲音,從四面八方灌入:「回紇狼子野心,竊我中原之物,誅——」
「誅」字,在營地迴蕩,讓人熱血沸騰。
郁戰帶來的那些江湖好漢,仿佛得到了命令般,拿起武器,就開始追殺回紇人。與此同時,拖著病體的回紇三祭師,也終找到了那一掌轟掉一個營地的人。
那人在山峭上肅然而立,周身氣勢看很縹緲,卻又極強勢,強得讓人想要忽視都難。
況曼也看到了說話的人,看到後,她整個人都有點懵……
「那個,是你師父吧?」況曼盯著山峭上的面具人,有點不敢置信。
孟九重也有些沒反應過來,他木了木,隨即長劍出鞘,往礦車旁,偽裝成回紇人的沈鎮沖了過去。衝去時,還道了句:「應該是。」
他也不確定是與不是,聲音和身形的確是他師父。
但是這身氣勢——卻與他熟悉的師父完全不同。
反而更像阿曼父親……
況曼抬眸,瞅了一眼山峭的人,一甩鞭子,也衝進了戰圈。
她與孟九重同樣,選擇的對手都是沈鎮遠。
偽裝成回紇人的沈鎮遠,見到有敵襲,且這敵襲還是血鴉衛,心神一緊,當即便欲趁亂逃離,卻不想,還未殺出血路,身前就出現了兩個攔路虎。
另一邊,偽裝成了沈鎮遠的人,也在三祭師縱身迎向血鴉衛首領時,飛身而上,與三祭師聯手對敵這個首領。
「沈鎮遠,堂堂赤陽堡堡主,竟與回紇人勾結,當誅。」
「當誅」仿佛一個魔咒,震得人心神晃蕩。不但假的沈鎮遠被二字所蘊含的內力,震出一口血,連底下那個偽裝過的真沈鎮遠,似乎也被二字影響了心神。
第71章 激戰
黎明時分, 暗如涼水的夜空下,大戰拉開。
渭涇分明陣營,代表著雙方不死不休的仇恨, 民族之間的仇恨。
沈鎮遠一心兩用, 在與況曼和孟九重交戰的同時, 分出幾分心神,往山峭上看了兩眼。
那雙還算平靜的眼睛,不知道在山峭之人身上看到了什麼,驟然變得震驚。
震驚之色一閃即過, 他當即抽回心神。
眼中殺意爆發,出手也愈發凌冽, 長劍橫掃,劍劍直取攔他去路之人的要害。
這是一個馳騁江湖幾十年的人,當他認真起來鐵了心要殺人時,結果……就如況曼和孟九重在樹林中說的那樣, 他們——打不過他。
姜還是老的臘, 這一句話放在江湖中, 是最恰當不過。
別說什麼後生可畏, 不管多厲害的後生, 在真正修練有成的前輩面前,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