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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慾天有一個刑罰堂,審訊手段層出不窮,雲飛從小在聖慾天長大,不怕他問不出話來。
龍王廟前,慘叫聲時起時落,一直持續到天明,若不是天亮後,行刑的人還有其他的事要忙,也許,這聲音還會持續的更久。
在第一縷晨曦爬上山頂時,慘叫聲終於徹底落下,那裡,只剩下一具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屍體。
而行刑的人,這會兒正在龍王廟一側的溪谷里,清洗著手上的血跡。
況曼與孟九重在溪邊等著雲飛,待他清理好自己,況曼才開口問:「如何?」
「昆苗入百濮了,而且就在阿薩族附近。」雲飛起身,將一張地圖拋給況曼和孟九重:「地圖上的紅色點,是回紇埋伏人員的分布圖,阿薩族各出入口,都已埋下伏兵。而龍王廟裡的這二十幾個,只是第一波,他們的目的只為消耗你的戰力。」
審訊出來的話,讓雲飛有些詫異,還以為回紇人是針對師娘和阿曼兩人,但結果卻是只針對阿曼一個。
回紇那邊已下了死命令,就算付出再大的代價,都要將阿曼殺死在百濮里,不但如此,在青凰山那裡,昆苗還有後手,那是以防阿曼逃出天羅地網而布下的。
阿曼這是殺了回紇老祖宗還是怎麼著,下這麼大的力氣追殺她?
況曼接住地圖,打開和孟九重一起看。
沒看幾眼,記下地圖上的紅點,況曼就將地圖拋給了雲飛:「知道埋伏點就行。天色不早了,咱們該去和阿娘回合了。」
說罷,況曼抬頭看了一眼天。
天空清明,朝霞暈染了半方天空,乾乾淨淨,沒見一隻回紇盯梢的老鷹。
她微蹙眉,心裡閃過疑惑。
和回紇打過幾次交道,回紇老鷹幾乎是回紇人的先鋒,鷹先動人再動,可這一次……
昨天這裡發生這麼大的動靜,整個阿薩族除了寨子那邊有隻老鷹出沒,其它地方竟一隻都沒看到。
難道,是擔心暴露埋伏地點,所以不再放老鷹出來?
……說起來,昆苗倒是想放老鷹探路,可現在,他帶來的鷹已經沒幾隻可以供他放出來了。
這段時間,他放出去的老鷹,幾乎都有去無回,莫名其妙就沒了。
他一開始,還以為是況曼或是倫山蠱後殺掉的,直到前日,屬下探查阿薩族地形時,才發現殺鷹的不是人,而是一隻金雕。看到自己的老鷹,沒兩下就死在了金雕手裡,昆苗一張臉黑得滴墨,從那之後,除非必要,他現在是一隻老鷹都不敢再放出來。
在溪谷邊收拾妥當,況曼三人離開了龍王廟,順著山中小徑慢悠悠去了阿薩族。
今日,哪怕是要戰,那也是阿娘斗完蠱之後。
*
一大早,阿薩族就熱鬧了起來。
族中用來開會的大壩上,無數桌案被安置在那裡,每一張桌子後面,都豎著一面小旗幟,那旗幟上寫著況曼看不懂的文字。入了大壩的客人,先是看看了一旗幟,然後找到自己對應的位子。
這旗幟上寫的,似乎是百濮百族的名字。
土壩台子上,還有三個桌案,這三個桌案現在還空空蕩蕩,沒有人入座。
明明應該是很熱鬧的場景,但今兒不管是誰,入了座之後,都沒有發出聲音,甚至連低聲交談都未曾有,所有人都緊緊盯著,那條唯一通往斗蠱場地的石階。
各族人馬已全部入座,大家沉默地翹首以盼,等著那個人的到來。
蠱後……一個在久遠之前,威震百濮各族的稱謂。
百族能在這十萬大山中延續與發展,蠱後有著不可磨滅的功勞。哪怕今日來的,只是繼承蠱後這個稱謂的人,也值得他們等待。
春日的陽光,緩緩升起,將整個斗蠱會場照得發亮。
微光中,一道人影,身披繁複黑袍,身姿優雅,從斗蠱會場上方的一座山峰遙遙降下。
那山峰不是別處,正是昨夜倫山蠱後與阿奴耶喝酒談話所在的那處山峰。
黑色錦袍被陽光襯得微微刺目,人影翩然落下,穩穩停在台上那三個案桌的左側案邊。
在她身後,兩道人影一前一後俯衝而下,他們落到了右邊案桌前。這兩人是守山一脈的阿奴耶和巫胥,在場的人見這三人是從同一座山峰下來,眼裡都充起了各種異色。
有人驚訝,也有人蹙眉。似乎都沒想到,蠱後一脈會和守山族的人在一起。
不過,大夥也就驚訝了一下,隨即便將此事放下了。
前段時間,不是傳倫山蠱後在找守山族的人嗎,以兩族的交情,守山族不可能避蠱後不見,一起出現,也沒什麼奇怪的。
說起來,現今百濮,與蠱後一脈還有幾分香火情的,也就守山族的人了。
蠱毒一脈和守山一脈的到來,讓會場掀起了短暫的喧譁。
在這台上三方案桌下首,第一席上,阿塔族一老一少看到倫山蠱後,眼裡都帶起了憎恨。
二人的恨意,仿佛化成了實質,落到倫山蠱後身上。
其實一個年輕的女子,眼中生著恨的同時,臉色還有慘白。
昨晚況曼送給他們的禮物見效了,一大早,這女人就被門房邊掛著的三個頭顱給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偏他們又生在阿薩族,死的人又不真正的百濮人,她尖叫都不敢,楞生生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