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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離開沒多久,清靜小河旁,兩道人影從石窟之上的山壁,輕滑而下。
飛縱而下的是一男一女。
男者不是別人,正是先前與況曼交手的那個青衣涼薄男子,而女人……她年紀看上去和倫山蠱後相差不遠,滿頭都佩著銀飾,穿著異族最典型的百褶裙。
女人的身後負著一把蛇形狀的五弦琴。
這把琴很精緻,美輪美奐,雕刻這把琴的人,在鑄造它時應該費了很大的心思,琴上的蛇鱗每一片都栩栩如生,連蛇信都跟真的一樣。
琴的材質是玉質,和青衣男子手中的玉笛顏色如出一轍,而且琴上的五根弦是黑弦。
若此時況曼和孟九重還在原地,定能一眼認出,這把琴的琴弦,是極為稀有的天蛛絲。
女人望著況曼和孟九重消失的方向,明眸中帶著凝重:「他們去的方向,是洪湖。」
青衣男子未語,沉默地點了點頭。
女子:「巫胥,你去盯著一點,別讓他們驚擾了洪湖裡的龍王。」
巫胥微楞,轉頭,淡淡地看向身邊的女人。
「倫山蠱後一脈入了百濮,阿塔族已掀風波,你確定要放他們入內?」
巫胥清冷的目光依舊涼薄如斯,仿佛身前的這個女子,只是一個陌生人般。然而,從他們一前一後所站的位子,不難看出,這個女人的地位高於巫胥。
可儘管如此,他刻在骨里的涼薄,也未收斂絲毫。
女人轉頭,視線淡睨著巫胥。
他的質疑,似乎讓她有些不悅:「天蛛絲出現在百濮,護住來人,這是我們守山一族當初的承諾。」
「我們承諾的孟澤,而不是這兩個人。」巫胥不為所動,目光輕移,淡淡看向遠方,沒有任何要離開的意思。
看著固執,不聽命令的巫胥,女人彎彎的娥眉輕蹙而起:「你在記恨孟澤嗎?」
「無。」巫胥收回目光,輕闔下眼帘,擋住了瞳中真實的情緒。
「最好是沒有。」女人神情淡淡:「孟澤與我守山人一脈恩重如山,你就算有怨言,也……。」
後面的話,女人未說。
因為,她不知該怎麼說。
巫胥沉默,一雙眸子盯著水面,不知在想什麼。
沈默不言的巫胥,讓女人心底深嘆了口氣,語氣也隨之柔軟了一些:「巫胥,你阿媽之死,與孟澤無關,當初孟澤只是明白的告訴我們,什麼樣的兵器鑄出來最具靈性,也最有可能讓我守山一脈喚醒龍王罷了。」
巫胥面無表情,靜默了許久,才低聲道:「我知道。」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他連恨都找不到理由。
因為,這是阿媽的選擇,並且,還是他們自己求來的……
女人:「你既知道,那又在怨什麼。那是你阿媽的選擇,你阿媽一輩子最希望的,便是喚醒龍王,召出靈蛇,擔負起我守山一脈的責任。可她一直……如今,我們完成了你阿媽的期待,龍王醒了,靈蛇也重現了。所以,你也別恨,你阿媽的死和孟澤沒有關係。」
巫胥聲音很輕:「我明白。」
看著神情依舊冷冷淡淡的巫胥,女人搖了搖頭。
「和你說不通,去吧,去看著他們些,別驚動了龍王。最近百濮不大平靜,等他們辦完事了,就趕緊將他們攆出百濮。」
百濮之地,從三十多年前妮憐入倫山時,就已註定了會有今日之亂。
只是沒想到,三十年多後,蠱後一脈的人才入百濮解決當年恩怨。
阿塔族野心太大,是該吃個教訓了。只希望蠱後的後人,看在同出一源的份上,別趕緊殺絕。
好歹給阿塔族留個後。
還有攜帶天蛛絲入百濮的這對男女,可別插手百濮與倫山之間的爭鬥。
要不然,就算守山一脈,也難以保下他們。
想到這裡,女人擰眉抬頭,往山壁上洞口看了一眼。
這個石窟,是西蒙族入百濮腹地唯一的通道,可也是最容易讓人鑽空子的通道,不久前就有兩人從這個石窟出入了百濮。其中一個中蠱離開,另一個,好像還陷在波蘭族裡。
波蘭族的族長之女,似乎相中了那個人,想留他在族裡做夫婿。
外族男人,又怎麼能靠得住。
前車之鑑那麼多,血淋淋的教訓每隔幾年就會發生一次,希望波蘭族的族長,能考慮清楚。那個人看著不似普通人,別強留了人,卻給百濮留下隱患才好。
而現在,又從石窟里過來了兩個人,還是手持天蛛絲的人……罷了,等西蒙族的追岥節完了,是該和西蒙族的族長商量一下這石窟的事了。
這個石窟要嘛就徹底封掉,以後西蒙族繞道從青凰山入百濮腹地,要嘛,就派人看守。
免得一次一次,被人偷渡。
「巫胥,這是命令,趕緊去。」女人心裡想著事,一回神,卻見巫胥依舊還在身邊,她淡眸輕蹙,聲音裡帶起了幾嚴厲。
巫胥抿唇,始終不動。
女人眸子中生起惱怒,眼睛驟然一縮。
那雙淡淡的眼睛裡一抹異彩突然浮現,明明只是單瞳的眼睛,似乎出現了重瞳。
巫胥一見她變異的眼睛,薄唇緊抿,不情不願地縱身往況曼他們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看著離開的巫胥,女人深深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