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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我?」
況曼神思微轉。
想起了二人那兩晚的追逐,她微挪身體,避開孟九重的阻擋,視線對上倫山蠱後的雙眼:「能讓蠱後如此惦記在心,是我的榮幸。」
倫山蠱後看著笑盈盈的況曼,輕闔眼帘,擋住眼底快壓抑不住的不舍。
她唇角微微上楊,裝作對況曼很有興趣的模樣,道:「小姑娘很有趣,我能問問,你是怎麼做到毫無內力,卻能一直墜在我身後的嗎?」
「蠱後,你越軌了?」
問題剛出口,孟九重臉色一沉,銳眼直逼倫山蠱後。
阿曼一身異術,連他都不曾去探究,倫山蠱毒後問這個問題,是想做什麼?
倫山蠱毒仿佛沒有看到孟九重的不虞般,目光始終落在況曼身上。
「抱歉,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你。說起來,我對蠱後一身本事,也極為好奇,能問問,那些蛇是你養的嗎?」
況曼訕笑,從床上款款起身,摸出火摺子,將燭台點亮。
暗黃的燭光將廂房點亮,照出了倫山蠱後的身影。
倫山蠱毒淺淺一笑,素手往腰間一伸,將懸在腰側的葫蘆絲取下,遞給況曼。
「我可沒那本事養這麼多蛇,倫山女人從小便與蛇蟲鼠蟻為伍,對蛇的屬性極為了解,不過是鑽研了一些能指揮蛇的聲音罷了。」
說到這裡,倫山蠱後頓了頓,道:「眼緣是種極奇妙的感覺,第一眼見你,我就覺得你順眼。你家男人是個不安份的,遲早會介入江湖,你一個無內力的婦道人家,極容易成為別人針對的對象。這葫蘆絲送你,遇到危險了,不防吹上一吹,絲上一孔為召喚,二孔為攻擊,三孔招無毒之物,四孔指招有毒之物,五六七孔分別對應蛇、蠍和蟾蜍。」
「送我的?」況曼瞅著遞到跟著的葫蘆絲,有些詫異。
這算惺惺相惜嗎?
她對她心生欣賞,倒沒想過,她也同樣對她有好感。
是個性情中人。只一個不錯的眼緣,便能在她追擊她時,避而不戰。
倫山蠱後:「拿著,就當是見面禮吧。」
況曼釋然一笑,伸手接過葫蘆絲:「那我可就不客氣了。不過,我沒見面禮給你。」
倫山蠱後見況曼收下了葫蘆絲,心口微微鬆氣。
有這葫蘆傍身,以後遇上麻煩,打不過,也能召毒物脫身。
「把你那根鞭子送我怎麼樣?」倫山蠱毒收攏心緒,目光落到況曼睡覺都不曾離身的鞭子上。
況曼爽快一笑,扯下鞭子,輕輕一拋:「給你。這只是根普通的鞭子,可沒你的葫蘆絲珍貴。」
「珍貴與否,看送出它的人是誰罷了,我覺得珍貴,它就是珍貴之物。」倫山蠱後信手接住鞭子,然後懸到腰間。
「今夜登門,只是不願錯過姑娘此等妙人。」倫山蠱後說了一個半夜爬窗的原因,道:「小姑娘,夫人我姓石,名石竹月。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收了別人的禮物,況曼對倫山蠱後戒備心略消了幾分,學著江湖人拱了拱手,道:「我姓況,叫況曼。」
「況曼,是個好聽的名字。」石竹月眸子輕闔,仿佛在細細品味況曼的名字。
片刻後,她掀眸:「今夜是我唐突,我不打擾二位清夢了,告辭。」
心愿已了,石竹月不欲久留。朝況曼和孟九重笑了笑,身子一縱,就從窗口飛了出去,瞬間沒入了黑夜中。
一路急飛,來到城樓之下,石竹月避開城樓守夜的官,翻過城牆,一路往西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夜下寥寂的身影,終於放慢了腳步。
月光傾瀉而下,孤獨的人掀開帽兜,目光縹緲地注視著天空。
取下況曼送給她的鞭子,垂目,溫柔地一下一下撫摸著鞭子。
「阿曼,你記得自己的名字,為何卻記不得阿娘的名字?」悠悠落寂地嗓音,透著絲茫然。
不過,這種茫然剛生起,便被她強壓了下去:「不記得好,不記得,就能忘了當初的痛。阿曼,你要等阿娘,等阿娘報了仇,就來找你,到時候,阿娘不會再不認你。」
石竹月佇在月色之下,靜思許久,不知想到什麼,眼底失意突兀內斂,當即縱身,又往西而去。
*
客棧里
況曼饒有興味的研究著手上的葫蘆絲,想瞅出,這葫蘆絲能招毒物的關鍵。
孟九重走到桌邊,給兩人倒了一懷涼茶。
抬眸,見況曼滿副心神都沉浸在石竹月送她的葫蘆絲上,他劍眉微皺,道:
「阿曼,聽我一句勸,別和倫山蠱後走太近。此女喜怒無常,心性極為邪乎。我在和她合作之前,曾讓人去倫山調查過她,據說,她能坐上蠱後這個位子,是換了上一任蠱後的血,練成倫山禁術萬蠱之法,方才坐上去的。有消息稱,上一任的蠱後,是她同父同母的親姐姐。」
相處了兩天,孟九重也大致摸明白了況曼的性子。
她不喜歡插手別人的事,同樣,也不喜歡別人管她的事,是需要順毛摸的小野貓,與她說話,語氣不能強硬。
越是強硬,她越是炸毛。
稍委婉一些,她就能聽得進去。
「弒姐?」況曼黑眸微張,震驚道。
倫山的毒術這麼邪門?
弒親才能修練?
孟九重頷首:「打聽到的消息就是如此。我雖與她有交易,但對她了解並不深,能換親姐一身血液的人,心之冷硬非常人能比,你與她相交之時,定要保持一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