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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剛剛他那番話……
一個幾乎不可能的猜測在年朝夕心底升起,呼之欲出。
年朝夕緩緩睜大了眼,呼吸急促。
直到父親的怒氣越來越盛,開口怒罵道:「我是死了嗎!怎麼這麼不中用!那惡蛟逃出來之後我居然讓你靈魂封印的惡蛟?你如今來這麼危險的地方我居然也沒有陪同?兮兮,我是被人奪舍了還是腦子有病了,你確定現在你身邊那個父親真的是我嗎?」
他臉上帶怒,聲音卻隱隱帶著威嚴,表情越來越鮮活,也越來越驗證了年朝夕心中的那個猜測。
年朝夕張了張嘴:「你……」
話一出口卻又啞聲,幾乎說不出話來。
面前的父親敏銳的發覺年朝夕的神情不對勁。
他神情一斂,突然大踏步地朝她走了過來,年朝夕還沒來得及動作,他便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微微碰了碰她的眼瞼,語氣瞬間溫柔了起來,低聲問:「兮兮,怎麼了?眼睛怎麼紅了,現在的我沒有當個好父親嗎?你別怕,我幫你揍他。」
年朝夕不回答,卻伸手用力抓住了眼前這人的衣服,生怕他跑了一般,張了張嘴,語氣篤定道:「你不是貪毒,你是誰?」
面前的人笑了笑。
他伸手揉了揉年朝夕的腦袋,動作算不上多輕柔,甚至把她的頭髮都給揉亂了。
他聲音爽朗道:「我的女兒這麼聰明,怎麼會猜不到我是誰。」
「兮兮,我是你父親多年前經過這裡的時候留下的一抹神識,你也可以叫我父親。」
年朝夕毫不猶豫的伸手抱住了他。
面前的人笑了笑,還沒來得及調侃自己女兒,便聽見自己的女兒用微微帶著顫抖的聲音輕輕道:「父親,好久不見。」
神識沉默了。
然後他輕笑了一聲,道:「所以,我是死了對吧?」
年朝夕身形微微一顫。
神識安撫般的拍了拍她的脊背,玩笑道:「兮兮剛剛真的嚇到我了,我還以為我真的被人奪舍了或者腦子有病敢苛待你了呢。」
年朝夕用力搖了搖頭:「才沒有。」
神識便笑了笑。
片刻之後,他嘆息著說:「兮兮,這些年,是不是過得很辛苦?」
……
沈退已經忘了自己殺了多少人,也忘了自己經歷了多少世界。
可他依舊沒找到自己想見的人。
最開始的時候,他殺人之前會特意問一下你有沒有見過兮兮,而到後來,每當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劍便也隨之拔出。
鮮血浸透了長劍,血色也隨之模糊視線。
他依靠長劍支撐著身體半跪在地上,周身是一地的屍體。
他重重地喘息著,已然忘了自己到底為何而殺。
直到「牧允之」的身影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再次起身抽出長劍,劍尖指向了他。
而這個牧允之似乎和以往哪一個牧允之都不一樣。
看到滿地的鮮血和屍體,他第一反應不是勃然大怒的質詢於他或者二話不說地就朝他攻過來,相反,他臉上居然露出一個奇異的笑來。
這笑容莫名讓沈退感到不安。
為了擺脫這種不安,他故態重施,提劍便朝牧允之攻了過去。
而這個牧允之居然沒有反抗,長劍輕而易舉的便刺穿了面前這個人的胸膛。
而在胸膛別刺穿的那一刻,這人面上的笑容顯得更加古怪了起來。
這笑容讓沈退更覺得不安,他握緊劍柄,立刻抽出劍來。
而就在此時,面前的「牧允之」卻突然說:「你回頭看一眼,你殺得都是誰。」
沈退下意識地回過頭去。
背後是屍山血海,遍地是殘肢斷臂,而被他所殺的每一具屍體,都長著年朝夕的臉。
沈退怔愣片刻,然後他突然抽出長劍一次又一次的刺入牧允之胸膛,嘶啞道:「不可能!你在騙我!不可能是兮兮!」
整個人被刺得千瘡百孔,牧允之卻哈哈大笑。
他道:「不可能嗎?那你為什麼不敢看呢?」
他語氣里透露出一股詭異來,緩緩道:「沈退,你說這上百具屍體裡,哪怕有一具是年朝夕呢?你能保證,在你殺紅了眼的時候,你真的沒殺兮兮嗎?」
沈退明知道自己不該理會他的話,可依舊不受控制般的開始回想。
然而如今回想起來,他卻覺得每一個死在他手裡的人,每一個在他面前晃動的臉,似乎都是年朝夕。
那聲音冷酷又詭異:「你殺了年朝夕,沈退,你為什麼找不到她呢?因為是你自己殺了她啊。」
「閉嘴!閉嘴!你給我閉嘴!」
劍勢斬出,炸起滿地的血色和碎石。
沈退瘋了。
……
「……當年你父親經過這裡時,有精通命數的高人曾為你占卜了一卦,卦象上說,有朝一日,你會出現在這裡,於是你父親便留下了我,想著若是他沒在你身邊,便能以神識為引帶你出來,可沒想到兮兮清醒的這麼快,根本就不需要我指引什麼。」
神識笑眯眯地這樣說。
年朝夕抓住他的衣袖不鬆手,聞言微微睜大了眼睛,問道:「父親曾來過這裡?」
神識點了點頭,問她:「你還記得你那個失蹤在戰場上的未婚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