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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聲音頓時更苦了,為難道:「非是我故意弄出這片虛空來不讓您出去,我倒是想貪嗔痴怨都給您來一遍,但是……」

    它頓了頓:「我試探不出您的貪嗔痴怨啊。」

    雁危行皺眉:「為什麼?」

    那聲音沒有回答,卻問道:「您真的想知道嗎?我若是現在告訴了您,您能發誓出去之後不殺了我嗎?」

    雁危行沒說話。

    片刻之後,他冷聲道:「要麼現在放我出去,要麼讓我斬出去!」

    那聲音為難道:「可是您那兩個同伴沒有一個人出來,我若是現在讓您出去……」

    雁危行並指為劍。

    那聲音立刻改口:「好好好,我讓您出去!」

    雁危行慢慢放下了手。

    虛空一點點消失,那聲音卻沒有消失。

    「但是,」它幽幽道:「我不想插手您和魔族的事情,可您這個狀態,想闖另外兩關出去的話,那兩關的魔靈可不會像我一樣,他們想置您於死地啊。」

    虛空消散,雁危行站在了火紅色的石頭上。

    他冷笑道:「那就來吧。」  

    第45章

    殘陽暮下,血色黃昏。

    少年時期,每每聽到其他修士用敬仰的神情說著父親的事跡,年朝夕便會想像在血色黃昏之下,父親一人一劍對敵的場景。

    殘陽暮色,不敗的戰神意氣風發。

    這是年朝夕少年時期對「英雄」這個詞最貧乏的想像。

    清晨太過柔軟,正午太過暴躁,夜色又顯得輕浮,還有什麼比這烈烈的殘日更襯得上父親呢?

    那時她常年出不得門,侍女每次面帶喜色的給年朝夕送來父親的捷報時,年朝夕腦海中浮現的總是這樣一抹暮色。

    那時候她便想,若是有生之年能有機會和父親並肩作戰,勝後再踩著這烈烈黃昏離去,那想必是人生中最快意的事情了。

    可惜她一直沒有機會。

    ……

    年朝夕一劍斬殺和她纏鬥的魔將,腳下已經堆積起了屍山血海,忽然聽見耳邊有歡呼聲,抬眼一看,便看見父親正擋在她身前,正一劍斬殺了十二尊魔之中最後一個尊魔。

    剎那間,勝利的歡呼聲鋪天蓋地。

    那時,正有一抹烈烈的殘陽落在父親身上。  

    年朝夕神情一頓,突然便想起了一切。

    她停下了動作,霎時間,戰場上的血色遠去,人群的歡呼聲也遠去,唯有那一抹殘陽和殘陽下的人顯得極為真實。

    如同她少年時期所想像過的一般。

    年朝夕抿了抿唇,神情一點點清醒。

    父親的身影仍舊背對著她,像是沒發現一般。

    他聲音淡淡道:「兮兮,過來。」

    年朝夕頓了頓,依舊走了過去。

    父親回過頭來,眉目如舊,和她記憶之中沒有一絲一毫變化。

    年朝夕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神情懷念,眼神卻極為清醒。

    「父親」任由她看,神情坦蕩。

    然後年朝夕便突然問:「貪嗔痴,你是我哪種執念?」

    「父親」低聲笑了笑,反而問道:「你覺得應當是哪種呢。」

    年朝夕還真認真想了片刻。

    然後她抬起頭,說:「應當是貪吧,起了貪毒,心不甘,情不願。」

    「父親」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卻問她:「你為何會清醒的如此之快呢?」  

    年朝夕想了想,淡淡道:「大概是因為我靈魂封印了惡蛟有兩百年吧。」

    兩百年的靈魂封印,壓制著那曾令戰神都束手無策的惡蛟,這對年朝夕靈魂的磨練幾乎難以想像。

    年朝夕敢說哪怕是父親在世,他的靈魂怕是也比不得自己強悍。

    靈魂又連接著識海,於是年朝夕剛醒來時,還沒發現自己靈魂的變化,便先發現了自己現在那幾乎是無邊無際的識海和蟄伏與識海之中遠超出她實力的神識。

    正因為如此,年朝夕才敢毫不猶豫地選擇過橋。

    貪嗔痴,要麼作用於靈魂,要麼作用於識海,可以她如今靈魂的堅韌程度和識海的寬闊,若有誰想對她用幻境類的術法,要麼反噬自己的靈魂,要麼迷失在她的識海。

    只不過沒想到的是這小奈何居然真的名不虛傳,她原本以為這座橋多半對她束手無策,卻沒想到她居然到現在才清醒。

    她認真回想著進來後的種種,暗嘆自己托大了,於是便也沒發現面前那個她以為是自己的貪毒所化的「父親」在聽到靈魂封印之時一瞬間的驚愕和瞬間冷下來的神情。

    直到他冷冷地問道:「靈魂封印?那惡蛟逃出來了?它做什麼了?它傷了你了?我當時在何處?為什麼會是你來用靈魂封印?」  

    嗯?

    年朝夕越聽越覺得不對,猛然抬起了頭。

    那一瞬間,「父親」隱隱帶著怒氣的臉龐映入了眼帘。

    年朝夕終於察覺出了哪裡不對勁。

    若這裡是她的貪念所化作的幻境,眼前的這個人只是自己的貪毒所化的話,自己清醒了之後,周圍的一切都漸漸化作了虛無,但眼前的人卻並沒有消失。

    而且……

    太真實了,眼前的人帶著怒意的表情,幾乎和年朝夕記憶之中發怒的父親一模一樣。

    可父親在她面前甚少發怒,她自己都不太記得清父親發怒的樣子,自己的貪毒又怎麼可能模仿的如此之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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