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魘兒聞言嗤笑一聲:「我從來沒指望過他。」
她能還維持理智的站在這裡,不過是因為雁危行也跟了進去。
她從來沒信過沈退,但雁危行和他不一樣,和他們都不一樣。
哪怕看不慣雁危行在姑娘身邊的模樣,她也不得不承認,有他在姑娘身邊,足以讓她安心許多。
這個人……最起碼在他死之前,他絕對不會讓姑娘出任何事。
魘兒用力閉了閉眼睛。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聽見有燕騎軍驚喜道:「金光!是金色的鎖鏈,是主上在封印惡蛟!」
魘兒猛然睜開了眼睛,視線之中,一個巨大的惡蛟虛影浮現於白霧之上,然而下一刻,又被金色的鎖鏈狠狠地拽了下去!
是姑娘在封印惡蛟!
魘兒心中一喜,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又聽見有人驚恐道:「怎麼回事兒,這白霧……」
話音還沒落下,魘兒眼前就已經出現了變化。
方才還阻擋他們的白霧盡皆破碎,瘋狂地湧向一個方向,翻攪成了巨大的漩渦。
然而白霧散盡,困龍淵裡的情景一覽無餘時,魘兒心中卻猛然一跳。
困龍淵裡,沒有一個人。
只有那巨大的漩渦翻轉著,幾乎籠罩住半個困龍淵,像是擇人而噬的巨獸。
怎麼回事兒?姑娘呢!
困龍淵上亂成一團,月見城裡也亂成一團。
困龍淵上生變,龍吟聲響徹天地,新一代的修士和早已不知道更替到第幾代的凡人們茫然四顧一無所知,前者以為是敵襲,後者險些以為這是什麼天罰。
只有經歷過兩百年前,見過曾經的小城主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封印惡蛟的人明白那是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他們心都涼了。
安逸了兩百年,他們險些忘了那困龍淵的威脅。
最開始小城主戰死,他們擔憂過困龍淵的封印該怎麼辦,可一年年過去,封印沒有絲毫動靜,便有人猜測小城主是在戰死之前做了什麼。
於是一年一年,他們便也繼續安逸了下去。
可是如今,困龍淵的惡蛟再一次衝破封印,仿佛一下子將他們拽回了兩百年前。
但是兩百年前還有小城主,如今他們有什麼?
等惡蛟破出封印,等死嗎?
絕望一分一毫的蔓延,直到有一刻,困龍淵上突然安靜了下來。
那時有時無的龍吟聲消失,天空之上金色鎖鏈巨大的虛影顯現一瞬。
滿城的人都在抬頭看著那鎖鏈。
有那麼一瞬,突然有人哽咽道:「是小城主回來為我們封印惡蛟了嗎?」
另一人失笑:「說什麼呢你,大概是魘姑姑他們想到什麼辦法了,但是……」
「但是如果小城主真的回來了該多好。」
話音落下,正好鑽進一個風塵僕僕趕到月見城的修士耳朵里。
巍峨的城門前,曾經的月見城城主險些拿不住劍。
……
年朝夕落地之時便被那巨大漩渦的衝擊撞暈了過去。
她感覺自己似乎是落在了一個淺溪之中,潺潺的流水不斷沖刷著她的身體,她昏昏沉沉,睜不開眼睛。
但她卻本能的覺得疑惑。
困龍淵裡哪裡來的溪水?這裡不是困龍淵了嗎?若不是的話,那漩渦將他們帶到了哪裡?
還有……雁危行!
落地之前,雁危行墊在她身後。
可是如今,她卻沒有感覺到雁危行的存在!
昏昏沉沉的大腦在這一刻突然清醒了起來,年朝夕猛然睜開了眼睛,胸口頓時一陣灼熱的疼痛。
她忍住疼痛,勉強從地上爬了起來,果然看見一彎溪水,淺淺的,還沒沒過她腳踝。
她抬頭四下里看,四周昏暗幽深,連天空都是混濁的顏色,一時間居然分不清現在是陰天還是黑夜。
一個陌生的地方。
年朝夕想起還失憶了的雁危行,趕忙撐起身體四下尋找。
她除了胸口處有些不適之外,身上並沒有大傷,應該是被雁危行擋住了。
可是雁危行是個什麼情況就不好說了。
年朝夕順著溪流找過去,突然在一顆巨石之後發現了半邊衣擺。
她心中一喜,立刻跑了過去。
「雁危……」繞道巨石之後,她整個人卻僵住了。
這不是雁危行,這是沈退!
巨石之後的人緊閉著雙眼,面如金紙,明顯是受傷不輕的模樣。
但他不是雁危行,年朝夕沒有心情救他。
她後退兩步,立刻準備離開。
正在此時,她腳下突然一歪,像是踩到了什麼東西。
她微微低下頭,看到了一把劍。
沈退的佩劍。
看著那把佩劍,有那麼一瞬間,一個大膽的念頭毫無預兆的鑽進了年朝夕腦海之中。
若是她現在剖開沈退的經脈丹田去取魘兒的妖脈,會怎麼樣?
她的神情一瞬間變得冷漠了起來,片刻之後,她突然彎腰撿起了劍。
在抬起頭的那一刻,她聽到沈退於昏迷之中無意識的發出了一聲呻吟,而那聲呻吟像是壓迫了他的臟腑一般,他嘴邊流下一絲血來。
她大概從未見過沈退如此狼狽的模樣。
她提劍走了過去。
走到近前,沈退突然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