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頁
現在身上沒有魔毒,那便是在那兩百年中真的想辦法解決了魔毒。
年朝夕瞭然的點了點頭。
隨即她鬆了口氣一般道:「行了,我們上岸吧,終於算是把這一遭給解決了。」
雁危行沉默的點了點頭:「好。」
年朝夕先於他走出去,他看著年朝夕的背影,卻忍不住有些迷茫。
真的解決了嗎?
他那些失去的記憶,到底都忘了些什麼?
復生……
他強行復生兮兮,會不會讓她付出什麼代價?
一想到這裡,雁危行突然開始迫切了起來,從未像現在這樣想恢復記憶。
還有他的身份。
魔尊。
他的兮兮,是為了對抗魔族而死的,而他現在是魔尊……
身前,年朝夕見他久久不跟上來,轉頭問道:「怎麼了?快走啊。」
雁危行笑了笑:「好。」
他走到她身前,微微彎下腰:「我背你上去。」
年朝夕拒絕:「不!我有手有腳的,為什麼要你一個剛打了一架的人背我。」
雁危行固執的彎著腰不肯起身。
年朝夕單方面和他僵持了一會兒,無奈道:「算了算了,我真是怕了你了。」
無可奈何的爬上了他的脊背。
雁危行穩穩地背負著她,快出水時,突然問:「兮兮,如果又一天,你發現我這兩百年經歷過的事情和所擁有的身份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樣,你還會……拿我當朋友嗎?」
年朝夕反問他:「那雁危行從頭到尾都是雁危行嗎?」
雁危行張了張嘴:「自然是。」
年朝夕笑道:「我交的這個朋友是雁危行,而不是什麼莫名其妙的身份,你只要還是雁危行,我就能把自己半條性命交給你。」
這一刻,雁危行的心臟劇烈的跳動了起來。
兩個人出水之後,還沒來得及上岸,年朝夕便先看向了她下水前束縛沈退的地方。
說真的,她不怎麼信他,哪怕他一副悔之莫及的模樣,她還是覺得他會跑。
然而這麼一看,她卻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她下的束縛法器中,沈退渾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被襲擊了?還是舊傷崩裂。
她直接從雁危行背上跳了下來,涉水走了過去。
然後她整個人都頓住了。
赤岩湖旁,血紅色的碎石灘上,她看到生死不知的沈退手中握著的是自己的劍,赤裸著整個上半身,從胸口到丹田剖開了一條深深地裂口。
血流了滿地,而他的另一隻手中,緊緊抓著一截金色的斷骨一般的東西。
那是妖脈。
第50章
年朝夕站在原地沉默地看了一會兒,突然嘆了口氣,上前摸了摸沈退的脈搏。
指腹下的脈搏緩緩地跳動著,虛弱,但好歹還有口氣在。
可也只是有口氣在罷了。
他周身靈力紊亂,利劍剖開了丹田,又順著丹田剖開了幾大經脈,丹田經脈重創之下,靈力根本不受控制,原本溫順的靈力現在時時刻刻都在傷害他自己。
丹田和經脈上的傷最難修復,可想而知,這次之後哪怕沈退能活下來,他的根基也被傷了大半,百年之內根本不可能恢復。
年朝夕鬆開了手,近距離看了他片刻,突然就為這個人感到悲哀。
沈退是她所見過的心性最複雜之人。
不是個好人,但又沒壞到底,一面為了權勢地位可以不擇手段的往上爬,一面又總在一些地方堅持著莫名其妙的底線和風骨,讓人捉摸不透。
他若做個普世意義上的好人或是個眾人眼中的壞人,都不至於活成今天這樣。
他若心存光明,走光明正大之道,他和年朝夕就根本沒有鬧掰的機會,更甚者,他最開始就不會因為刻意相交而認識年朝夕,兩個人的生命從此就是兩條平行線。
或者他乾脆一壞到底,把年朝夕利用個徹徹底底再揚長而去,從此之後年朝夕的生死都和他無關,他自然也不會因為所謂的愧疚而耿耿於懷兩百年。
可偏偏他不見天日的心底仍尚有一束光在,做不成好人,也無法容忍自己徹底沉入黑暗。
於是便免不了心魔叢生,累人累己。
年朝夕便是那個被累及的人。
所以她除了悲哀,也幾乎生不出其他類似於同情的情緒來。
何必呢。
害了別人,也害了自己。
她又嘆了口氣,伸出手去拿被沈退緊緊握在手中的妖脈。
可他雖然昏迷了,但握的卻極緊,年朝夕除非強行掰開他的手指,不然根本就就拿不出來。
她看了片刻,突然開了口,聲音冷淡:「沈退,鬆手。」
昏迷了的沈退卻像是本能的對這個聲音有反應一般,渾身下意識地一顫,指尖微微顫抖。
年朝夕趁機將妖脈從他指間拿了出來。
昏迷中的沈退仿佛也知道這妖脈對此刻的他而言是個極其重要的東西,被年朝夕拿走的那一刻手掌下意識地抓握了一下,卻勾住了年朝夕落下的袖擺。
隨即他一頓,不知道意識到了什麼,從抓住那妖脈換成了緊緊抓住年朝夕的袖擺,像抓洪水中的救命稻草一般,緊到年朝夕根本撕扯不出來。
年朝夕見拽不開便淡淡的看了一眼,隨即毫不猶豫地抽出了腰間的劍,反手將被沈退抓住的那半截袖擺割了下來,拿起那塊妖脈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