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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突然有人嘶啞道:「我認得他們。」
「他們是和我們同一批被招進曲崖山的妖修。」
「那天,因為夥伴們一個個消失,我們察覺了不對勁,有人提出要逃,於是我們計劃了要逃,其中就有他們。」
「他們和我們一起計劃,安慰我們一定可以逃出去,然後揭露曲崖山的陰謀,救出其餘的同伴。」
「然而我們計劃要離開的那天,他帶著曲崖山的人,堵住了我們的必經之路。」
「背叛者!」
說話的那個妖修恨的雙目充血。
而他身邊並沒有其他同伴,他所說的「我們」,恐怕也只剩下他一個了。
其他人聞言臉色也一點點的變了,看向那兩個妖修的目光里都是仇恨。
這世界上愛意可能不相通,但仇恨是一定相通的。
與曲崖山狼狽為奸的人,背叛他們的人,他們感同身受。
年朝夕毫不懷疑,她現在把這兩個人推下去,他們當場就會被人撕碎。
於是……她毫不猶豫的把他們推了下去。
「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她冷靜道。
而這兩個人,就像是點燃那仇恨的最後一把火。
如果說先前他們的仇恨和恨意都還是克制的,那此時此刻,那仇恨就像是點燃的火焰一樣轟然爆發。
這兩個人只是個開胃小菜而已。
年朝夕聽見那隻黑蛇驚恐的喊道:「我只是自保而已,就算沒有我,你們也逃不出去的!」
但這無疑是更助長了他們的怒火。
那人很快就沒了聲音。
那隻山雀妖則從頭到尾沒有說過話。
年朝夕沒有低頭往下看,在將那兩個人推下去後,她就轉身往溶洞中走去。
然後看到了正一臉震驚的看著她的沈退三人,還有一個瑟瑟發抖的鄔妍。
沈退張了張嘴,無意識道:「兮兮,你……」
他們從未見過年朝夕這樣一面。
年朝夕看了過去。
沈退閉了閉眼睛,啞聲道:「你也會這樣對我們嗎?」
年朝夕腳步一頓,嗤笑道:「我說過有仇報仇有怨報怨,你這麼自覺,所以你也覺得自己和那背叛者一樣?」
「背叛者」三個字刺痛了所有人的神經。
而年朝夕看了看眾人,突然恍然道:「對了,你不說,我還忘了一件事。」
說著,她突然抽出了腰間的無苦劍,一劍刺向了毫無防備的宗恕。
那一劍穿透他的胸膛,但年朝夕很穩,沒有傷到任何不該傷的地方。
宗恕似乎仍沒有反應過來,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長劍,愣了兩秒才抬起頭看向年朝夕。
年朝夕抬手抽出了長劍。
血液瞬間湧出。
年朝夕冷靜道:「這一劍,是我替這些年因你與曲崖山的交易而被抓進曲崖山的人刺的,此事一了,我將會把你所做下的事情公之於眾,你是死是活,究竟該受到何等懲罰,自有苦主決定。」
宗恕後退兩步,閉目道:「你可以要我性命,但除你之外,任何人都不能決定我的生死。」
年朝夕挑了挑眉,笑道:「那好啊,既然你都這麼要求了,那麼審判之時,我自請出面,是死是活,他們商量好之後自有我裁決。」
宗恕沉默片刻,低低地笑出了聲。
看向眼前的人,他仿佛又看到了他剛被救出萬蠱窟,生不如死之際倚在他窗前一邊擺弄著指甲一邊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和他談論生死的蒼白少女。
那時候他想,這人小小年紀,又懂得什麼是生死,不過是小女孩悲春傷秋的淺薄之見罷了。
但是他又不可避免的被她的話所吸引。
生生死死,在那小女孩的口中仿佛都這麼輕淡。
他那時候並不知道這種吸引意味著什麼,只是下意識的,他對曾見過他狼狽模樣的年朝夕隱隱排斥。
於是他錯過了她。
於是他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他笑聲越來越大,幾近癲狂。
年朝夕則不再看他,越過眾人走向那被三個陣眼圍繞其中的漩渦。
牧允之下意識地問道:「兮兮,你還要去哪兒?」
年朝夕嘴角微微翹起:「我該去找雁危行了。」
牧允之看著她嘴角些微的笑意,只覺得一顆心像是被硬生生擰了一下。
他只能說:「很危險……」
年朝夕微微皺眉:「管你什麼事。」
她抬腳,要踏入那漩渦。
背後,宗恕捂著胸口怔愣原地,沈退和牧允之下意識地想拉住她,而鄔妍則不斷地搖著頭往後退。
變故就在此時發生。
年朝夕的腳剛抬起的一剎那,地底突然傳來劇烈的震動,下一刻,年朝夕所在的這個溶洞突然整個坍塌下去。
……不,或者說,是那個不斷旋轉著的漩渦突然擴大,將整個溶洞吞噬了進去。
連同溶洞之內所有的活物。
年朝夕只覺得眼前之一黑,下一刻,整個身體開始不受控制般的往下墜。
她極力想穩住身體,但是四周連個給她穩住身體的依仗都沒有。
勉力睜開眼,四下一片漆黑,仿佛從地獄裡吹出來的冷風拍打著她的面頰。
年朝夕索性閉上眼睛等著這失重感消失,或者等著自己墜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