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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朝夕一直睡到了月上中天,雁危行便也等到了月上中天。
然後某一刻,年朝夕突然清醒,從榻上猛然坐起。
雁危行心中歡喜,但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年朝夕就火急火燎的起身下榻,語氣急促地問道:「那說書人呢?帶我去見他!」
雁危行實話實說:「跑了。」
年朝夕瞬間石化。
跑、跑了?
雁危行:「他說他要去見自己外甥女。」
年朝夕:「……」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年朝夕尖叫。
雁危行不解:「怎麼了嗎?」
年朝夕:「……」
也沒怎麼,只是突然想起了那說書人長得像誰。
他像父親書房裡她偶然見過一次的母親的畫像!
舅舅!舅舅!
你外甥女在這裡啊!你要跑到哪裡去見你外甥女啊!
你回來啊!!!
第68章
秦擲風離開佛宗時沒有驚動任何人。
不過在離開之前,他決定先去解決一下自己作為說書人時留下的一場私怨。
他躲過佛宗的神識探查,光明正大的走進了大城,然後目的明確的走向了這大城之中最大的一家客棧。
路上他偶遇了自己作為說書人時的茶館老闆,對方行色匆匆,迎面走來也未認出他,和他擦肩而過時一不小心碰到了他,剛抬頭便陪笑道:「這位道爺,對不住了,小人不長眼。」
他連衣裳行頭都沒有換,只不過是面容年輕了些,但沒有人認出他。
秦擲風沉默不語。
茶館老闆沒有得到他的回答,不免忐忑了起來。
然後他便聽見面前俊郎不凡的修士淡淡道:「你們茶館裡的那個說書人不會再來了。」
茶館老闆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他分明很害怕的樣子,卻依舊強撐著抬起頭,戰戰兢兢的問道:「秦……他、他是哪裡有眼無珠得罪道君了嗎?我替他陪個不是……」
他以為說書人是得罪了他,被他「處置」了。
但往日裡向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待修士從來都是避讓態度的凡人這次卻為了一個非親非故的說書人主動招惹修士。
秦擲風能感覺得到他很害怕,但他仍舊想替他求情。
這便是凡人,看似平常乏味,卻也最出乎意料。
他前半輩子深山清修,高高在上,目下無塵,從不肯低頭看看芸芸眾生是什麼模樣,也不理解自己的妹妹和妹夫為何甘願為這些毫不相干的人前赴後繼。
他自以為修得道心琉璃無塵,實際上確實無心無情,也最無知。
可能是上天也看不慣他的高高在上,一朝從高嶺山巔滾落在了紅塵里,他便在這紅塵里摸爬滾打了三百年。
他做了三百年的凡人,比他之前的半生都長。
凡人的貪嗔痴怨,愛恨情仇,他看了個遍。
凡人最卑劣,也最高尚,最自私,也最無私。
這便是他妹妹妹夫,如今連帶著他外甥女都願意為之殉道的人。
從前他不懂,但三百年的蹉跎,三百年的凡人,他又不得不懂。
他沒有說話,茶館老闆便依舊戰戰兢兢地看著他,哪怕是害怕也沒有退縮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陪笑道:「那老東西不會說話,道爺您別和他一般見識……」
「他回家了。」秦擲風開口道。
茶館老闆猛然抬起頭,這才看到那張比說書人年輕俊美,但又和說書人格外相似的臉。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驚喜道:「您認得他啊?您是他親友嗎?」
秦擲風應了一聲。
那些高高在上的道爺們沒有必要騙他,茶館老闆頓時露出了鬆了口氣的表情。
秦擲風交代了身為凡人的自己的去向,這才提步離開。
身後,茶館老闆欣喜道:「我就說秦先生哪怕是失憶了那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必不是普通人,沒想到居然有個當修士的親友,如今還把他帶回去了,那秦先生說不定日後也是修士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回來看看我……」
聲音逐漸遠去,秦擲風站在了一個客棧下。
秦擲風知道這客棧如今被一個人包了,偌大的客棧如今只住了一個人。
那人玩弄蠱術,雙眼似乎出了問題,白綾蒙眼。
這便是他這次要來了結的恩怨。
他並不認得這人,但他記得幾天前茶館裡這人對自己的突然發難。
而且這人後來似乎還和點化他的那小姑娘對上了,似乎是和那小姑娘有仇。
這人實力絕非泛泛之輩,小姑娘若是單打獨鬥遇上了他,只有落敗的份。
他要離開不假,但絕對不能讓救了他的小姑娘和這般危險的人物對上。
他得把這人揍的在他回來之前都不能輕易出門找茬。
他這麼想著的時候,客棧之內,一身墨衣白綾敷面的修士走了出來。
秦擲風隨手摺下了路邊一根柳枝,些微的靈力灌輸進去,柔韌的柳枝瞬間堅硬似鐵。
他以此為劍,一劍刺了過去。
面前的人似乎沒想過在大城裡也能遇見襲擊,倉促之下根本沒有防備,就這麼被一根細弱的柳枝刺傷了手臂。
那人倉促之下躲開,兩條靈蛇瞬間出現,一左一右的護衛著他。
他抬頭看過來,隔著白綾,死氣沉沉的眉眼似乎被人燃了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