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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覺的臉色頓時就黑了。
他上前就攔住淨妄,刻意壓低的聲音裡帶著警告:「當著小弟子們的面你也給我注意點!你好歹是個二代弟子,佛宗最年輕的長老,言行舉止還要我提醒你嗎?」
如果是別人這麼教訓他的話,他早一句「關你什麼事」懟上去了,還能保證懟的那人不敢反駁。
但是面對著名義上是師兄,實際上撫養他長大和父親也差不多的淨覺,他就收斂了很多。
他三下五除二扯正了自己的袈裟,狀若乖巧地說:「哦,我還真忘了。」
淨覺:「……」
這就是他這小師弟的「收斂」。
放佛宗其他長老身上,誰能理直氣壯的說上一句他忘記自己是長老了?
淨覺有時候恨不得他這個師弟別對他收斂,像懟別人一樣直接把他懟回去,他也好找個理由打他一頓,省的像現在這樣天天被氣得半死不活。
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在心裡念了兩句清心咒提醒自己勿動嗔念,隨即壓著脾氣說:「你徒弟回來了,你今天別出去了。」
「伽引?」淨妄終於想起來自己還有這麼個徒弟被他給派去月見城了。
然後他伸手算了算日子,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頓時面色大變。
佛門年紀最小的長老頓時連裝也不裝了,在一眾小弟子驚悚的視線中直接扒下了剛被他整理好的袈裟,一把扔進了自己師兄懷裡,隨即一身輕鬆的往自己院子跑。
一路上大小和尚一邊叫著「小長老」、「師叔」、「師叔祖」,一邊看著年紀不大輩分高的嚇人的淨妄袈裟也不穿的絕塵而去。
淨覺懵了片刻,反應過來便咬牙切齒道:「淨妄!」
他提著袈裟,黑著臉也跟了過去。
淨妄回來的非常及時,也非常的巧,一進院子正好碰到他的不肖弟子伽引正從他庫房裡出來。
師徒二人一見面,淨妄面無表情,伽引愣了片刻,撓頭笑道:「師尊。」
他這徒弟走的時候不說穿金戴玉也是一身矜貴,連手腕上的佛珠都是潔白如玉的菩提子,而今落拓的仿佛剛要飯回來似的。
淨妄硬生生給氣笑了:「你這是把錢輸完了才回來?一回來就扒你師尊庫房補自己虧空了?」
他這個徒弟他太了解了,到了某個地方肯定要先賭盡興了才回來,所以一開始淨妄就沒覺得他能回來的有多快,甚至已經做好了他那徒弟耽擱個半年才回來的準備了,而今回來的這麼快,只能是他這次手氣不好把錢都給賭輸了。
他想著就又掃了自己徒弟一眼,看見他連袈裟都沒了,頓時就覺得他這次可能還輸得不輕。
然而被揭了短的伽引這次卻是理直氣壯。
他一邊慢條斯理的把師尊的靈石往自己儲物戒里裝,一邊唉聲嘆氣道:「師尊,這次還真不是我賭輸了才這麼快回來的。」
淨妄聞言陰陽怪氣道:「不是賭輸了才回來的,難不成魘兒那丫頭看你不順眼把你趕回來的不成?」
整個修真界裡都能掙得三分薄面的「魘姑娘」,也就只有他敢叫上一句「那丫頭」。
伽引聞言嘆道:「師尊猜錯了,這次若不是徒兒反應及時,魘姑姑怕是直接就把徒兒扣下了。」
察覺到自己徒弟不是在開玩笑,淨妄眼神一凝:「怎麼回事兒?」
伽引卻道:「在此之前我先問師尊一句,這世上有沒有什麼不靠血脈也能重新封印惡蛟的方法。」
淨妄覺得他在開玩笑:「怎麼可能!這世間若真有這麼厲害的封印法,戰神大人當年至於只能下血脈封印嗎?」
伽引想了想,便道:「那我若告訴師尊,我這次去月見城親眼看到困龍淵封印破碎,然而不過一刻鐘就又被人補上了,師尊信不信?」
淨妄眼神一凝。
伽引攤了攤手:「看,我也不信,但魘姑姑說這是古籍之中找出來的新封印法。」
*
淨覺還沒追上自己師弟,就先看見自己唯一的徒弟哭得十分慘烈的從四舍崖的方向跑了回來。
淨覺眉頭一皺,上前攔住自己徒弟,低聲問道:「伽焚,有人欺負你了?怎麼哭成這樣了。」
小徒弟看到自己師尊,找到主心骨一般,哭得更凶了,悽慘道:「師尊!四舍崖上有鬼啊!不……是有魔!我看到有魔從四舍崖爬出來了……」
他眼神一凝,正準備說些什麼,一旁淨妄拽著自己徒弟突然冒了出來,不知為何十分火大的模樣。
他們本來是往宗門大殿的方向走,聽見「魔」字之後立刻停下了腳步。
他面色扭曲,獰笑道:「自從雁……自從那個人當了魔尊之後,四舍崖都成禁地了,怎麼可能還有魔從四舍崖跑出來,我倒要看看是誰敢當著我的面裝神弄鬼!」
說完拽著自己徒弟就往四舍崖跑。
淨覺面色鐵青,連自己徒弟都顧不得,立刻追著那師徒二人跑。
……
「我倒要看看誰敢當著我的面如何如何……」
雁危行用力回憶著,莫名回想起了這句話,然後沖年朝夕點了點頭,道:「這就是他最常說的口頭禪,是不是十分的煩人?」
年朝夕面色古怪,聞言反問:「你為什麼會覺得這句話煩人?」
雁危行又想了想,皺眉道:「似乎是每當他說完這句話,總有人會當著他的面做他口中那個『看誰敢』的事情,被打臉的十分迅速,我那時似乎和他是同伴,總被他連累的十分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