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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恕快步往前走,冷淡道:「不必管他們,我明日就去佛宗,你們穩住那個老東西就行。」
那人應了聲是,目送著宗恕推開藥廬大步走了進去。
他沒跟進去。
宗恕幾乎不讓人踏足他的藥廬。
宗恕走進藥廬,大踏步走向了自己的書房。
他解了三層禁制,又過了兩道陣法,這才走進這個從未被外人踏足的書房。
書房中,一個栩栩如生的人偶坐在唯一的椅子上,面容精緻,眼神空洞。
宗恕盯著那個人偶看了半晌,緩緩走近兩步,想伸手撫摸,又不敢觸碰,最終只伸手碰了碰人偶那木然空洞的眼睛,又用另一隻手碰了碰自己覆著白綾的眼,低聲道:「快了,我會很快把你復活的。」
一扇窗戶都沒有的書房裡,價值千金的引魂香一刻不停地燃燒著。
……
年朝夕這天早上醒來後,情緒不大好。
可能是昨夜聽那兩個佛子的事情聽得太過震驚了,她夜裡做了一早上的夢。
夢裡面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等醒來時她自己都想不起個所以然來。
唯有快醒來時,她做了一個奇異又古怪的夢,一直到清醒過來時還牢牢記得。
在哪個夢裡她像是被困在了一個僵硬又冰冷的身體裡,動也動彈不得,脖子都不能轉動一下,唯有一雙眼睛能轉動。
她靠著那雙眼睛,察覺自己是在一個連窗戶都沒有的書房裡。
眼前是昏暗的連光都透不出來的房間,鼻端是濃重又刺鼻的燃香味,她聞得直犯噁心,這氣味卻又無孔不入。
在那個夢裡,她的靈魂仿佛被硬生生塞進了一個不匹配的容器中一般,擁擠又狹小,幾乎堵得她喘不過氣來。
但幸而這可怕的夢沒做太久,她掙扎於夢境中時,隱隱約約聽見書房外面有腳步聲快步走過來,一個人影在書房外若隱若現,她還沒來得及看這新出場的人物是誰,突然就驚醒了過來。
她整個人猛地坐起身,坐在床上,心有餘悸。
那整個靈魂仿佛被裝進一個小盒子裡的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夢。
等緩過氣來,她這才察覺門外正有人叫她。
「兮兮?」
那聲音透過大雨聲傳進來,有點兒聽不太清晰。
現在天還沒怎麼亮,估計也就是小和尚們上早課的時間,大雨還未停,天地之間顯得更加昏暗。
若是以往,這麼早被吵醒,年朝夕肯定是要生氣的。
而如今。她卻有些慶幸有人把自己從那夢境裡叫醒了。
年朝夕起身開門,卻發現外面的人居然是雁危行。
他像是急匆匆趕過來的一樣,外袍都沒有穿,只著一身練功用的玄色中衣,雨具也未帶,沾染著水汽的髮絲粘在了臉上,平白為他添了幾分狼狽。
年朝夕忍不住有些訝異。
雁危行很有分寸,知道她起的晚,也不是這麼早就會來吵她的人,如今這麼匆匆忙忙趕過來,是出了什麼急事嗎?
匆匆而來的雁危行看見她時卻鬆了口氣。
他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她,法訣悄無聲息的在她身上拂過,察覺她的平安和健康,心底那點兒察覺動靜後勃然而起的殺意這才漸漸消散。
幸好兮兮無事,否則……
他心中各種殘暴的念頭輪流轉動上,面上卻不動聲色。
而年朝夕見雁危行只是站在這裡卻不說話,忍不住困惑道:「雁道君?雁道君?」
雁危行猛然回過神來。
面前的女子毫不遮掩的打了個哈欠,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這才問道:「你來的這麼急,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雁危行一時啞然。
剛才來得匆忙沒有察覺,這時他才發現,兮兮被吵醒匆忙給他開門,衣著……著實有著不妥。
她散發未束,松松垮垮的披著外衣,當著他的面也沒有避嫌的意思。
她信任他,雁危行卻不能趁機唐突了她,於是只得不著痕跡的移開了視線。
視線的焦點便又落在了她的臉上。
她剛睡醒,一張臉上睡眼惺忪,因為方才揉了眼睛,現在眼眶都有著紅,看著他的時候莫名有著委屈的感覺。
視線微微往下,又看到那張紅唇張張合合,不知道在說什麼。
雁危行視線飄忽。
年朝夕問了他一句,沒見面前有問必答的道君回應。
一抬頭,雁危行正看著她的臉,一副不知道出神到什麼地方的模樣。
年朝夕覺得有些奇怪,今天的雁危行注意力未免也太不集中了一些。
她便又大聲了一些,問道:「雁道君!你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這次雁危行緩了兩息的功夫,終於回過神來。
他張了張嘴:「我……」
然而還沒說出話來,一陣冷風吹過,年朝夕被吹的骨頭都是冷的,抬頭一看外面的疾風驟雨,當機立斷的將雁危行拉了進來,關上門擋住秋風,這才道:「暖和了。」
雁危行:「……」
這輩子都沒進過女孩子房間的雁危行臉都快木了。
他不知道自己該看哪兒,生怕自己看到什麼不該看的,於是視線只能依舊落在她身上,緩緩問道:「兮兮,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