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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火的微光之下,那紅線閃著微微的光,若隱若現的近乎沒有實體,一頭正被他綁在年朝夕手上,另一頭系在雁危行腕間。
淨妄邊系邊評價道:「我感覺自己現在正兼職月老。」
年朝夕心裡原本還有些緊張,聞言差點兒繃不住,忍不住說:「你活到現在沒被打死真的能算你命大。」
淨妄笑眯眯道:「多謝多謝。」
話音剛落下,魘兒從背後直接敲他的頭,陰森森地說:「你好歹是個和尚,嘴上有個把門的吧。」
淨妄嘿嘿一笑,將紅線在年朝夕手上繫上了一個複雜的結,道:「好了。」
他僧袍微微一揮,紅線四周複雜的符文閃過,他眯著眼睛看了片刻,道:「如果你給我的那個符文是對的,那眼下我的這個就沒有畫錯,不過小城主,這符文我們都是第一次用,你確定要冒這麼大的險嗎?」
年朝夕抬頭環視了一眼。
魘兒憂慮的看著她,淨妄神情難得嚴肅,只有雁危行,面色如常,似乎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事。
年朝夕便問:「雁道君,你怕嗎?」
雁危行沒說怕,也沒說不怕,只道:「我會把你帶回來。」
年朝夕笑了笑:「有你這句話,我便放心了。」
她又抬頭看了一眼,原本猶豫的眉眼漸漸篤定,理智道:「這陣法是父親留在戰神圖譜里的,紅線綁定神魂,陣法符文不滅,紅線就不會斷,只要這紅線還在,我神魂飄蕩到天涯海角你們都能找到我。」
她頓了頓,神情更加篤定:「戰神圖譜是父親留給我的,父親不會給我留下錯誤的東西,我信父親,所以也信這陣法,我信雁道君,所以也信他一定會追著紅線把我給找回來。」
她看著淨妄,問:「法師,符文不滅,紅線便不斷,你守著符文,那麼便由你來告訴我,我能不能信你?」
淨妄看了她片刻,突然哈哈大笑道:「有小城主這句話,今日哪怕是天崩地裂,佛爺我也不會讓這符文滅一下,只要佛爺不死,小城主你就儘管放心大膽的浪。」
年朝夕抿唇笑了一下。
隨即她又看向魘兒,笑道:「魘兒,他要是突然不靠譜了,你家姑娘就靠你了。」
話音剛落,淨妄立刻不滿道:「喂!剛剛不是還說什麼信任的?」
魘兒笑眯眯道:「沒錯啊,姑娘信任我。」
淨妄立刻大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年朝夕看著他們,又看了看面容平靜的雁危行,心中那些許的緊張煙消雲散。
紅線之上符文閃爍。
這個符文陣法是她在意識到自己的神魂可能被人動了手腳之後,翻看父親留下的戰神圖譜,想找到與神魂有關的東西時找到的。
看到這個陣法的那一刻,這個計劃就在她心中隱隱成型。
這個符文陣法能綁定兩個人之間的神魂,符文不滅,紅線不滅,憑藉著紅線,被綁定的那人可以順著紅線找到另一個人,無論天涯海角。
年朝夕想憑藉這這個陣法,直接釜底抽薪,冒險讓神魂再次被拉進那個陌生的軀體,然後借著紅線直接找到敢動她神魂之人的老巢。
這辦法十分冒險,但凡年朝夕身邊沒有信得過的人,她都不敢用。
因為這陣法冒險的是她,但決定權卻不在她手上。
但是……
她信自己父親,她信雁危行,她也信淨妄和魘兒。
她比信任自己更信任他們。
所以她甘願把性命交到他們手中。
她能感覺的到,對她神魂動手腳的人離她並不遠,所以神魂被拉扯的感覺才會一天比一天劇烈。
這是那人的機會,但何嘗不是自己的機會?
年朝夕深吸一口氣,躺在了榻上。
閉上眼睛之前,年朝夕突然看向雁危行,說:「雁道君,我在另一個地方等你哦。」
雁危行柔和下了臉色:「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年朝夕放心的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在眾人的屏息之中,紅色的繩子煙霧一般從兩人腕間升起,飄飄蕩蕩的穿向了門外。
雁危行立刻起身,抱起年朝夕無知無覺的身體,追著那紅線破門而出,速度快到幾乎看不清影子。
洞開的大門,風雨闖了進來。
淨妄打了個哆嗦,揮手道:「關門關門!」
魘兒看在他要看守符文的面子上,起身給他關門。
剛把門關上,卻聽他突然說:「完蛋,我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不會真發生些什麼吧?」
魘兒氣急:「你給我閉嘴吧。」
淨妄慫慫的閉上了嘴。
然而不過片刻,淨妄的烏鴉嘴成真了。
雨夜之中,淨妄的禪院傳來了敲門聲。
淨妄一驚,冷聲道:「誰!」
門外傳來佛子的聲音:「師兄,是我,還請師兄開門,有要事相商。」
淨妄沉默片刻,視線落在了面前的符文上。
符文絕對不能息,陣法絕對不能滅。
不然雁危行要殺了他還在其次,他怕小城主真回不來了。
一旁,魘兒嘆了口氣,「是佛子,你要出去嗎?」
淨妄突然就笑了。
「別說佛子,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我也不出這道門。」
他的聲音很大,門外聽得一清二楚。